那个方向是植物园，林沐周末的时候，约了陆岩去那里玩儿。两人在植物园从白天逛到了晚上，陆岩是学霸，看过很多杂书，里面的植物他几乎都认识，当时林沐眼睛里全是崇拜和喜欢。

但是那种光芒，被他亲手砸碎了。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最后，都看向了对方。

看着陆岩看自己，林沐抿了抿唇，道“你父亲是为了陪我母亲去送报告去世的，而且是我父亲派人谋杀的，而你母亲是因为我父亲谋杀了你父亲才跳楼自杀的。”

他的家就因为那么一件事毁掉了。

“这些都和你无关。”陆岩说。父母离世太久，等事情真相大白，他的情绪却已经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了。在这些事情里，最无辜，最没有过错的就是林沐。

他脑海里还记得当时林沐跟他表白时，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像是被风干的花朵，茶色的眼睛里，眼神渐渐枯萎，无光。

“你后来没事吧？”陆岩犹豫着问了一下，当时林沐三天没有去上学。

“嗯”林沐没反应过来，当陆岩具体说出来时，她恍惚了一下，好像是忘了，她笑了笑，说“没事。”

喉结微动，陆岩看着她的笑，声音有些悲凉，道“其实当时，我也是喜欢你的。”

在电视台彩排到晚上九点，林沐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家。她的小公寓在五层，今天她没有坐电梯，从楼道爬回了家。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层一层变亮。明亮的灯光没有一丝温暖，寒风刮过，林沐的大衣都被吹透了。

到了五楼，她推开了楼道的门，楼道的声控灯是开着的，她看到了站在她家门口的许言琛。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高领毛衣，身材挺拔修长，气质儒雅斯文。他漆黑的眸子在灯光下散着温柔的光芒，现在正安静地看着她。

两人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面了。

楼道的门很重，许言琛伸手替她推着，林沐会意，走了进来。两人站在灯下，电梯旁的窗户微敞，吹了些冷风进来。

在许言琛伸手替她推门的时候，她感到耳边过来了一阵凉风，是许言琛身上的。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家里的指纹锁她没有删掉他的指纹，但他没有进去，一直在等她。

他永远这么彬彬有礼，她说暂时分开，他连她的小公寓都不会进去，给她绝对的空间。

几日不见，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明明前些天还抱在一起亲昵，而现在只剩下了冷风和疏离。

林沐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她看了一眼许言琛，问道“有什么事么？”

许言琛确实有事，但是公事。两人进了她的小公寓，几天的功夫，公寓里开着地暖，温暖舒适。小客厅灯光柔和，将小公寓照得十分温馨。

许言琛重新感受到了人气，而这套公寓林沐也不过住了几天罢了，只不过有了她，他贫瘠的心好像都生机蓬勃了起来。

在许言琛的生活里，林沐是他的必需品。

两人坐在沙发上，林沐已经将许言琛给她的文件看完。林氏集团重组，除了几个董事之外，还有百分之七十的股权。

林家被他给搞垮了，他又重新给她建了一个，许言琛把这些都给了她，因为他说过，他要把整个林家都给她，而这本来也是她的。

这是一个集团，许言琛为了它才欺骗了她，而到最后，他将它拿下却送给了她。这一切有些荒谬。

林沐拿着股权转让书，问道“你爷爷同意？”

在她这样说时，许言琛眸光微抬，道“同意。这是夫妻共同财产，许氏集团也是。”

林沐抬起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她神色平和，并无变化，六天的时间，她似乎思考清楚，又似乎没有。

“那我要是和你离婚呢？”她说。

客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夫妻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声。许言琛安静地垂眸，浓密的睫毛在他下眼睑处洒下半圆形的剪影。沉默半晌，他温柔地笑了笑，道“也是你的。”

“但是”男人抬眸，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脆弱，他声音很轻，像是为了尊重她的想法不去干预她，又像是不甘愿如此，他第一次表露了他的意愿。

“求你，不要。”

客厅寂静，只能听到外面的冬风，温暖笼罩着林沐，心却莫名一疼。她不想许言琛这个样子，在她心里，许言琛是意气风发、彬彬有礼、成熟稳健的，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变得脆弱。

可是，她怎么办呢？

“我从没有和许氏集团比过，我知道在你心里许氏集团比我要重要，这没关系，许言琛。我不想比许氏集团重要，因为我不想让你变成一个只知道爱情的傻子，你也不能变成这样。”

林沐嗓音微颤，她捏着文件，看着许言琛道“但是你应该相信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林镇，我这一辈子的苦难都是他给我的，我恨他入骨。但是，如果你告诉我，并且让我先稍稍忍耐，我能忍得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忍得下去吗？”林沐眼眶发红，她尾音拔高，道“为了你。”

许言琛猛一抬头。

“我前半辈子全是黑暗，你是我的光，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忍。”灯光笼罩着女孩，然而却没有温暖她的眼睛，她声音又落了下来，最后道“但是你不信任我为了你可以忍。”

他觉得自己沉溺在深海中，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冰冷又炽热，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要说什么，但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许言琛想死。

林沐和许言琛之间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李丽华知道了。元旦过后，林沐录制完节，走出电视台，看到了李丽华。看着面前慈爱的女人，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李丽华拉了她的手，林沐扯了个笑。

两人去了咖啡厅，坐在卡座上，李丽华点了咖啡。咖啡上了以后，卡座上就只有两个女人，林沐喝了一口，舌尖苦得发麻。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李丽华开了口，女人的声音依然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