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略略抬起眼睛来，上下打量着泫然欲泣的许娇，只声音染了三分冰冷，“许娇，这些东西是先前的丞相夫人留给本王妃的，你觉得你流些不值钱的眼泪便也是能够改变吗？”

许娇抬头看着许清，近乎有些更咽的说着，“姐姐，娇娇并不知道这是先夫人留下来的遗物，所以也才会冒犯姐姐忌讳，就算姐姐要打要罚，娇娇也是认了。”

“只要姐姐能开心些便也是好的。”说罢，许娇怯生生的伸出了自己的手，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挽着许清一般，却被许清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娇娇也并非是不懂世事，但无非是想着跟姐姐做一对寻常姐妹，还望姐姐莫要如此排斥娇娇的示好，就算是娇娇求求姐姐了。”

许娇见自己的手落了个空，也跟着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真正伤心了一般，就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曾能够说的出来。

许清慢慢俯下身子，在许娇耳边用那波澜不惊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许娇，你觉得你哪里来的底气让我别排斥，难道是凭借着你之前次次的侮辱和陷害吗？”

“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从前那个好捏的软柿子，只要流上几滴眼泪再说些好话，我便也是会想尽办法放过你，帮着你将所有的罪责一并扛下来，是吗？”

许娇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厌恶，看看许清这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看她那副油盐不进的面孔，便也是实在让人恶心的很。

若是自己出生就是嫡女，哪里还需要许清站在这里耀武扬威？

到底还是霜院的那个死老婆子不愿意把自己的娘亲抬为正妻，嘴上却也口口声声说着爹爹和从前那个钟氏究竟是如何如何的好。

甚至还要爹爹趁钟氏活着的时候别负了人家，以免日后后悔。

许清啊许清，既然你已经有了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了，那么分给我一个又能如何？

“姐姐不必再说了，既然是妹妹的错，妹妹也就将院子里的东西清点一番，总归不能叫姐姐觉得妹妹将东西一股脑儿的全都拿走了。”

许娇将那副东珠头面放在了杏儿的手心之中，眼神里倒也多了些许的坦荡意味，看上去像是根本不怕许清查清楚似的。

只是许娇心里清楚地很，所幸这嫁妆单子也只有三分之一，否则若是全让许清拿走的话，那丞相府必然是要少上好多东西的。

况且李氏也跟自己说过，这些东西有半数以上都是给自己陪嫁的....这可不能叫许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走了，不然自己便也是半分好处都捞不着的。

许娇后退几步，眼神流转之间倒也吩咐桃柳将自己妆台上的那几根金簪子拿过来，眼底也跟着多了些许的轻蔑和高傲。

许清，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能够斗得过我，之前我可是差些火候便也将那死老婆子收拾了，如今便也是轮到你了。

许清倒也并未搭理许娇，不过是一一清点着单子上剩余的东西，而后将角落那一箱子向柏草拿了出来，神情之中也略多了些欢喜。

既然同皇上索要的向柏草也已经拿出来了，那么许清自是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她起身便也是想要让御林军将这些东西搬回王府，可忽然却也是听着许娇开了口。

“姐姐，既然来了丞相府，那为何不去瞧瞧病重的祖母呢？”许娇的眼神有些无辜清亮，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娇气，“祖母可是在床榻之上躺了有六七日了。”

“听闻姐姐的医术也是了得，不如去替府中大夫给祖母看看？”许娇这虚情假意的话却也让许清想起来自己的祖母，那时候的她只是仰着一张小脸，瞧着面前满脸褶子的妇人。

祖母已然顾不上自己的头发花白，伸出那双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许清的墨发，“清儿，许娇这孩子心机随了李氏，心思也是着实的不够纯善，恐怕日后对你不利。”

祖母知晓，如今这家中也并没有几个人希望她活着，更多的便也是希望她能早些死罢了。

所以便也是趁着许清还有跟自己接触的机会，一股脑儿的将这些事情一一说个清楚明白，可是许清那时候并不懂祖母为何会如此说，甚至还想着反驳自己的祖母。

“祖母，娇娇只是爱哭了些，哪里就有什么心机了？”许清瘪瘪嘴，她一向最为在乎的就是自己这个继母和妹妹，毕竟这个妹妹实在是惹人疼爱的很，小小一团看上去也可亲。

“清儿，如今只是你年岁不够大，若是大些的话恐怕也就不觉得了。”祖母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许清有些可怜罢了，但偏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将嘴里的话咽进去。

没过几年，便也是听闻祖母在府中过世了，死前想着见许清最后一面，但是一直都未曾见到原本就在府中的许清，明明隔得不过是几个院子，却也像是隔了不小的距离。

许清有些恍惚，还未来得及跟九公主解释些什么话，倒也顺着记忆之中的路去了祖母的院子之中，这里看上去格外的荒凉，甚至就连外头的树木叶子都有些泛黄。

大约是许久无人打理了，看上去竟也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不大相同，祖母最是爱干净的一个人，哪里也就能够容忍了这些绿叶。

许清踏着这落叶走过去，分明是盛夏的时节，她却也是因为里面传出来的话而身子冰冷，甚至觉得这些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老夫人，快些吃药吧，您也别为难我们这些个做奴婢的，毕竟王妃娘娘三朝回门也都未曾踏进丞相府半步，如今就算是您要见也见不着的。”

许清亲眼瞧着，往日跟在祖母身旁最为得宠的花荷抬手将那一碗浓稠恶心的药递到了嘴边，眼神却也是多了些许恶毒的说着，“老夫人，您喝下去就是了，这是丞相吩咐送过来的。”

“什么都没有，只要喝两口便也是能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