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或者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王丰阳大胆地问它，它却毫无情绪：

“事实已经告知于你，你的结局，也已在定数之中，不是帮我，也不是和我合作，我给你的路，只不过是给你的一个机会。

是死在虚空监视者到来之时，还是与我一同拥抱虚空，人类的智慧，应当会让你作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话题结束，卑尔维斯支起身子双翼再次腾空展开。

它的体态很是庞大，于高空中同样的遮天蔽日，两腮里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这是……它面朝屏障那个方向，准备破开屏障、侵占班德尔的辖区了！

但，

王丰阳不会去劝说，也不会去阻止，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

或许，自己想要说什么，卑尔维斯早就有所预料。

它吞噬了无数生命，多少个智慧与思维的集结体，自己单人的思想再怎么灵敏，也比不过它一瞬间产生的上百种的计策。

火山群安静下来，空中呼啸着的，只有卑尔维斯卷起双翼带动的漫天山灰，与拉痛着脸颊的狂风。

高空上，王丰阳目送卑尔维斯远去，

犹豫之际，王丰阳不知道该站在哪个立场，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

巨大的蝠鲼飞跃而去，顿时，地面上的珊瑚群中，又有无数的虫群钻出，那些新诞生的虫群和之前的一样，半个成年人的大小，后背却多出了可以飞行的翅膀。

霎时间，卑尔维斯的离去，它的身后，数千、数万的虫潮，飞行着跟在它的后头，

这一阵的光景，让王丰阳彻底看不见天上的一丝光线，目光所及，全是它的虫潮。

班德尔的沦陷，看来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在卑尔维斯前去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跟随它而去的群虫浪潮也渐渐稀疏，王丰阳的身后，莫名破开了一道空间裂口。

是卑尔维斯给王丰阳的选择，

王丰阳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它给自己创造出的时空门，穿过去，就可以回到瓦罗兰大陆。

‘要回去了么……’

离开前，王丰阳又转身朝屏障那边望了一眼，屏障已经被破开了，轻而易举。班德尔城那边，自己也无能为力，回班德尔城或许也拯救不了什么，

不但无法拯救，搞不好还会成为约德尔人口中的千古罪人。

……呵呵，想那些干嘛，能有约德尔人存活下来也不一定呢。

王丰阳一阵苦笑，

片刻后，回头看那展开的空间裂口稍有闭合的迹象，

现实告诉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是时候回去了。”

迈开步伐，王丰阳走进空间之门，

——

转眼间，来到另一个地方，身后的空间之门闭合消失之后，王丰阳又嗅到了熟悉的自然气息。

这里，是那座矮山头，还是那个老地方啊，艾欧尼亚。

西北上的某一座矮山头上，王丰阳回归而来，身上放肆的亚魔血气还没来得及收敛，周边的森林中显得一阵躁动。

林中的动物们因感知到了危险的存在，纷纷发了疯一般往王丰阳所在的反方向逃离。

顿时，震天撼地、鹿叫鸟鸣。

而王丰阳眼中只顾着欣赏眼前的风景，这儿还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说来，自己在约德尔那个地方，呆了有近乎半年时间了吧？

从春季末，到晚秋，可惜，还没等到班德尔城的连绵大雪，也没有带回那个分不清好歹的佰松。

不知道那儿的教院会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天灾，卑尔维斯的理智无比强大，几乎察觉不到它的任何情绪波动，那样一个唯利是图的虚空怪物，还有一大批尾随而去的虫潮……

“主上！！”

一句叫喊声，打断了正沉浸在回忆中的王丰阳。

转头回身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变换的同时，急速朝自己奔来——是从马匹变成人形的同时，那个熟悉的身形，是巴尔。

“唔……，你怎么来了？”

正值黄昏，这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如果班德尔城的时光流速与这里相同，那巴尔难不成在这里守了半年？

“主上，您刚才、气息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

巴尔跑至王丰阳面前刹住脚步，仍止不住气喘吁吁地说着。

王丰阳顿时有点儿好奇：

“好长一段时间？”

“嗯，是的。”

“从我气息消失到现在，过了有多久？”

王丰阳皱着眉头问道，

面对此身庞然大物，但巴尔仍感知的出来，面前比自己高出两倍体积的巨物就是王丰阳。大口喘息渐止，巴尔端正身姿，正经严肃地回答：

“回禀主上，我原本留守在卡莎的身旁，但与主上的感应消失之后，我也即将消亡，只是不出一天时间内，下仆已经做好同主上消亡的时候，主上又回来了。

具体时间无法说明，大概……从昨晚到现在，十六个消失左右。”

“嗯……”

王丰阳陷入了沉思。

从那个世界的出来之后，这里的时间只过了一天不到，

但自己在那个世界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的流速差异简直让人无法理解。位面之间，都有着这么大的差距么？

“我知道了，这个暂且不说，卡莎呢？”

王丰阳见到巴尔平安无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起了卡莎的安危。

倒不是怕卡莎身旁无人守护，就怕她知道自己不在此世，想着会做出什么傻事。

“……不知道，下仆在离开之前，已经将自己的状况、和主上可能发生的状况告知了卡莎，因为与她没有心灵链接，她的下一步动作，下仆无法得知。”

“啧……，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事，你尽快找到她，告知我平安无事。”

“是。”

王丰阳想着眼下应当尽快去弗雷尔卓德，之前打算好的算盘，在遇见过卑尔维斯后，都要掀翻重算。

身旁还是尽量不要让卡莎跟随，毕竟此次前去，王丰阳自己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危险。

在面对卑尔维斯时，王丰阳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那种无力感，却在卑尔维斯提起虚空监视者的时候，体现在它自己身上。王丰阳无法比拟，被封印在弗雷尔卓德那儿的虚空监视者，它们又有多么庞大的力量。

凡是可能会的涉险……

“巴尔。”

“在。”

“找到卡莎之后，带着她在艾欧尼亚这里逛逛吧，随意一点就好，不用让她来找我。”

巴尔迟疑了一会儿，弯着身子冒昧问起：

“主上，不需要我们做着什么事吗？”

王丰阳的面部都是一副坚硬甲壳，亚魔的生命力编制出的躯壳很完美，只是让王丰阳不再拥有那么灵动的表情，但眼神中的忧郁不减半分。

望着远处，那儿白雾遮蔽，好似是弗雷尔卓尔的方向。王丰阳心事重重：

“我还有些事要去做，在事情结束之前，卡莎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如果她要去做什么事情，你大可全力支持她，但是，只有一点，你绝对要制止！”

“谨遵主上之命。”

“不要让她去弗雷尔卓德，最好连念想都不要有。”

“是。”

“诶——”

王丰阳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什么东西，终于释怀了一般。

说到底，那些东西也不得不放下，

当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的时候，舍去曾经拥有，比辗转腾挪的挣扎更能获得进步。

王丰阳即将远走，在临走前，他将手心贴附在巴尔的额头上，亲自解除了巴尔的主仆契约。

“……主上，您这是！”

“我相信你，这一段时间以来，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不管我以后是否还能出现在你们面前，只要你有心，我仍然接受你的侍奉。”

契约解除——

巴尔与王丰阳之间的心灵感应也随之消失，王丰阳的心思也不再有任何人知道。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王丰阳迈着步子转身离开，太阳已完全落山，巴尔目送王丰阳远去，直到下了山坡，看着王丰阳后背抻出一双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

掀起四周一阵风息，卷起的落叶再跟不上王丰阳的脚步。

昏黄的天空下，那个身影渐渐消失远去，巴尔一直看着视线中的王丰阳，直到再也看不见，许久，他才恍惚回神。

巴尔知道，主上还活着，也变得更强了，

这个消息，需要带回去告诉卡莎。与主上再见之前，卡莎的存在，如同主上一般！

——

远处，不同以往，王丰阳再也不用惧怕任何存在，因为如今，真正让王丰阳惧怕着的那个东西，与王丰阳一样，还在路途之中。

‘虚空监视者，它们与魔神有关么？’

前一段时间，在与佰松相处的那些日子里，王丰阳没听佰松提起过什么，但在教院的资料库里，也有搜集到【魔神】的有关资料。

所谓魔神，是与这个世界相隔两三个位面的存在，它们存在于高等位面，却因为魔神柱间的相互争斗，而导致魔界资源紧缺。

魔界资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魔神的爪牙也逐渐伸向了低于它们世界位面下的其他世界。

瓦罗兰大陆，就是其中之一。

‘呵，辗转几番，回来之后，我还是不得不为这个世界着想啊，只是为了能够安逸的生活。

这个世界，还真是让人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