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枫在电话里没有明说，合作的注意事项，周泽宇是事后才知晓的，一摞如山高的A4装订文稿，打消了周泽宇想要翻阅的兴趣。

“兴杰，你去瞧瞧，挑一些重点，我好准备开干。”周泽宇扶住头，感觉周围的空气很沉闷。

这可不是平时看公众号文章，一目十行显然是行不通的，文件里头任何一个限制词，都有可能成为伏笔隐患。

王兴杰接下重任，同时说：“我得去和法务部的人确认下，毕竟我不是科班出身，有些在我看来模棱两可的说法，需要专业人士去给出权威解答。”

“嗯，大概需要多久呢？”周泽宇问。

王兴杰倒吸了口凉气，保守道：“这工作量…不好说，今晚估计要加班，我只能说尽快吧。”

周泽宇微微颔首说：“好的，实在弄不完，多整一天也没问题，反正合同要到周六才会生效。”

“我先去忙了。”王兴杰整理好细则，想夹在腋下，却发现有些狼狈，于是只好双手托底，稳稳地捧在怀里。

“加油。”

周泽宇勉励完，顺手点开了开心消消乐打发时间，他认为，只有在最舒适的环境，灵感才会如泉涌般迸发。

眼下和鲨鱼的深度合作是重中之重，其他事宜都要稍稍往后站，怎么利用这次契机，进一步扩大视娱在直播领域的影响力，是周泽宇目前要考虑的问题。

他倒是不担心鲨鱼吸走自己的流量，两者的用户构成比例不重合，视娱作为新兴的平台，在传统直播上和鲨鱼老虎没有一战之力，这点周泽宇比谁都清楚。

缺乏话题度的头牌主播，光靠几个不入流的经济公司运作包装，短时间内很难形成气候，在平台内小打小闹勉强可以，拎出去和别台主播PK？说不定别人连你是谁也不知道。

况且视娱的用户喜好偏向，多数是冲着魔性广告去的，其他领域的导流效果微乎其微，坚挺的流量反馈让周泽宇倍感欣慰，但同时也让他焦急万分，缺乏有核心竞争力的产品，模式过于单一，注定走不长远。

魔性广告并非自己独创，你能引进，别人也能做搬运工，微博上类似的营销号不少，只是大多频率不高，真正做到视娱这种体量的，暂时没有。

多数营销号只是把魔性广告当做涨粉的手段，而广告本身是否有潜在的盈利点？他们并不在意。

这也是多数营销公司的通病，过于注重短期收益，蓄水池养鱼？完全不存在的，反正账号多的是，封了一个还有一堆。

前有停车场瞎几把跳舞爆红的温婉，后有烟嗓喉一曲《让我做你的眼》风靡的莉哥，最近又蹦出个请我吃顿饭就做你女朋友的川都小甜甜，无一例外都是几家营销公司充当幕后推手。

一夜爆红之后，他们旋即开始压榨剩余价值，全月通稿不断，一周有一半时间在各种交通工具中度过，巴不得本尊会火影分身术，好到全国各地捞钱。

铁打的韭菜，流水的网红，反正这届网民大部分是金鱼记忆，好糊弄得很，颜值care到，只要有爽点，钱包啪地一下就拍在了桌子上。

倘若陶璧桦落在营销公司手上，兴许会被打造成国民小姨妈吧，时不时弄些不痛不痒的黑历史刷存在感，再跟自家旗下几个男网红炒炒CP，攒足曝光度。

“见鬼，差两步。”周泽宇耗尽最后一点体力，退出了开心消消乐。

强敌如林，鲨鱼TV成熟的管理制度让周泽宇一时难以下手，直播行业已成残局之势，剩下几家寡头均没有一统江湖的能力，亟需大佬来打扫战场采摘果实。

营销公司的进驻更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所向披靡，用的不好，就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生怕哪天突然搞出幺蛾子，适当的限流打压在周泽宇看来是相当必要的。

脑海中不靠谱的想法有很多，只是王兴杰那边还没有消息，到时具体会落实多少，仍是个未知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日暮高厦，周泽宇端坐在办公室冥想发呆，哪也没去。

“周总，不明晰的地方全部确认完了。”王兴杰敲了敲门，眼球里满布着血丝。

“大体是个什么情况，你简要说一下。”周泽宇急切地想知道情况。

“照我看来，这是一份不平等条约。”王兴杰咧了咧嘴，表情轻松。

周泽宇不解道：“不平等条约？里面有很多对我们不利的条款吗？”

王兴杰纠正道：“不是对我们，恰恰相反，是对鲨鱼TV而言，我甚至难以想象，对方居然会签下这份合同，直到我看到甲方支付的金额，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么吊人胃口，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要不是文件太厚，周泽宇肯定自己动手翻阅了。

“50亿，三年的服务费用。”

“50亿？50亿都够再搞个视娱了。”周泽宇愣了愣，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50亿不仅仅是合作，还包括了少部分股权，以及后续融资的优先权，同时枫叶还获得了宝贵的一票否决权，等等诸多附加条件，日后针对鲨鱼经营事务中不合理的地方，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干预。”

“那我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即使他们对视娱有意见，在董事大会上也会被否决掉。”

平复完内心的周泽宇冷静分析，发现这50亿真是太踏马赚了，等同于土匪拿手握免死金牌，奉旨抢钱。

“法务部的看法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我们是地道人家，事还是不能做得太过分，为了保险起见，但凡有出格举动，我觉得最好跟集团方面提前知会声，免得尴尬。”

“放心，文明流氓，绝不动刀动枪。”

周泽宇对肖枫充满了崇拜钦佩，要知道鲨鱼上一轮融资，鹅厂小马哥投了50亿才成为了战略投资人，可肖枫却用同样多的钱，达到了超预期的目的。

投资是一件高风险行业，在早期的天使轮，几百万兴许能换回20%的股权，可熬到C轮往后，几个亿砸下去都不一定有10%，正是因为破产风险随着企业的成长壮大在逐步降低，回归到了一个相对可控的程度。

小马哥花了50亿，肖枫也花了50亿，从侧面反映出鲨鱼的估值并没有于预期那样水涨船高，反而随着资本的退出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如今这个烫手的山芋，被肖枫扔到了周泽宇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