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播做到这份上，陶璧桦也算同行中的佼佼者了。

跟创造101的杨锦鲤一样，小姨妈如今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是视娱在赌桌下压得最重的一块筹码。

也是唯一一块。

网红不是谁都能当的，帅出苍穹也好，丑出天际也罢，总之你得有特点。

这还只是最低门槛，越往上要求越多，就跟相亲似的，介绍前说随缘，真要见上面，条件稀里哗啦的全冒出来了，学区房，进口车，器大活好不粘胶。

“以陶陶的层次，一个月收入多少。”周泽宇问。

“你是说她创造的收入，还是她的工钱？”陈静洁不明白周泽宇具体指代哪个。

“两个都说说。”周泽宇很是好奇。

陈静洁交代道：“陶陶的吸金能力目前来说一般，上个月大概也就100万出头的样子，商业价值有待进一步开发，根据事先的分成协议，她拿到了将近20万。”

“这样呐…”周泽宇估摸着，陶璧桦只拿到了总营收的两成，大学生果然是廉价劳动力。

“她有跟你说她会拿这笔钱去做什么吗？”

陈静洁摇摇头道：“没有，也没见她买奢侈品，估计是存起来了。”

“帮她树立正确的消费观，手头突然富裕，很容易迷失自我的。”周泽宇提醒道。

陈静洁提议说：“嗯，周总，你要不去后场瞧瞧？她人还在直播。”

“好的，别打搅到别人。”今天不是赵欣馨的直播时辰，西装革履的周泽宇不必担心意外碰瓷。

创业园的卫生问题在周泽宇上回提过之后已经明显改善了许多，走廊的地板一尘不染，周泽宇望着一路留下的条纹鞋印，倒有点怪不好意思。

“没事，这里每天都会打扫两次，营业一次，打烊一次，周总不用担心。”陈静洁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在潮湿的地面。

“怎么不少房间空置了出来。”周泽宇一脸诧异，犹记得刚开业那阵子人满为患的盛况，还得强制排班错开时段才能勉强满足。

“不少人只是图个新鲜，播了半个月，劲头一过就没影了，有些约好时间放鸽子的。”

陈静洁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处房门，“像这家伙，一周鸽了三回，不是去约会就是社团活动，每次都有借口。”

周泽宇不满道：“一周才播几次，三回？出勤率有30%吗？还留着干嘛，解约得了。”

“除了极少部分重点培养的主播，其他人在划入枫叶时代经纪公司之后还要重新签订合约，到时再一并处理，管理层已经有明确打算了，计划进一步削减全勤奖金。”

“又削啊？”周泽宇怔了怔。

“在现有基础上下调50%，与此同时提高礼物分成，对金字塔顶尖的主播而言是利好消息。”

“可底下还是占多数。”周泽宇补了句。

陈静洁认真分析道：“前1%的主播创造了95%的流量，为了长远发展，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得益于早期的零门槛兜底战略，视娱的签约主播数高达120万，超过业内老大鲨鱼的85万，位于行业第一，数量上遥遥领先。

然而人均创造价值位于同行业倒数，近乎垫底，照这个趋势，每年光是支付全勤的资金就要花费近40亿，收支天平翘翻天了。

“道理我懂，事与愿违，难免有些感触。”周泽宇长叹了口气，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落了俗套。

周泽宇没有纠结，商业逐利是天性使然，既然视娱的直播模式被证实是乌托邦构想，那妥协退让也在情理之中。

陶璧桦的直播间位于角落头，这里本来是个小隔间，为了营造更优渥的环境，经纪人专门派人打通了隔壁，把每天要用到的服装道具统统搬了进去。

厚实的玻璃窗阻隔了周泽宇的视线，里头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并不知情。

陈静洁跨步走上前，按下玄关旁的按钮，全貌顿时一览无遗。

“我还以为你们真放了一张沙发，原来是贴的墙纸。”周泽宇恍然大悟。

陈静洁解释说：“可以放真皮沙发，但没必要，直播基本用不到，贴墙纸相对来说更省事一点，很多经纪公司都是这么做的。”

“今天第一次见，是我孤陋寡闻了。”周泽宇兴趣渐浓，若不是怕打扰到陶璧桦的直播状态，他还真想近距离的感受下。

“主要是满足人设需要，我以前帮一个富婆人设的女主播弄过定制贴纸，背景是个没关门的衣橱，里头全是名牌包，旁边还有个梳妆台，各种大牌化妆品陈列其间。”

“那不是很容易被人戳穿吗？太过张扬了。”周泽宇怀疑道。

陈静洁不以为然道：“怎么说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些话不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我见过那么多靠这行吃饭的，就没遇过几个善茬，人前白莲花，人后撕逼怪，被人捅刀子翻脸的破事，我是摊得多了。”

“哎，潘多拉的魔盒。”周泽宇目光一转，发现视野尽头有几个陌生面孔。

周泽宇费劲地指认道：“这些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左边高个子的眼镜女是新媒体运营，中间胖嘟嘟的短发女是管理兼心理辅导，右边波浪卷的靓女是化妆师。”

“看不出来嘛，私人订制团队挺强大的。”周泽宇啧啧称奇。

“现在陶陶每天的直播内容是由我们来把控的，包括说什么话，怎么接梗，互动方式，都是提前培训完了才上岗。”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连话也不能随意所欲说了？”周泽宇纳闷道。

“有不少恶意带节奏的，上回有个刷火箭骗她点歌的，差点葬送了直播生涯。”

周泽宇双手报叉思考，“现在的黑粉那么有钱了啊？以前是五毛转发盖楼，现在居然五百起步了，要时刻保持警惕。”

陈静洁无奈道：“遇到不太懂，或者拿捏不准的问题，她都会偷偷发给我们，人红是非多，名气愈大，愈是要如履薄冰。”

屋内偷闲的三人注意到经纪人在门口，立马收敛起笑容，恢复到一本正经的状态，余光偷瞄，见对方和周泽宇热情攀谈，误以为是陶陶的绯闻对象。

“大学生这么早穿西装了吗？有点小帅啊。”

“我听说人家学长大三就参加了不少海外项目，是个十足的学霸呢。”

“真的假的？怎么我以前就没遇见过。”

“你不是死宅吗？指望别人夜闯女生宿舍？”

“闭嘴吧你！吃热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