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沉颜
作者:与和SAMA | 分类: | 字数:4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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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风向
是假冒鬼刃名讳不错了。谡深深深看了一眼柳千颜,也不揭穿她。看来冒名顶替会上瘾。
青城海听说了青薄沽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当然也不知真假,或许只是流于表面上。“待寡人回去!非扒了这小子一层皮不可!吾东周与谡国是什么交情?是荆条君再世为人的交情。如何可以背信弃义,侵扰亲王所做城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鬼刃功夫不错,机警敏锐,路上青城海试图逃脱了几次,每次都被毫无悬念抓了回来。
就算他绝地三尺,这个小鬼头也总有法子找到他。青城海也就认了。同时也认清了局势,泷亲王就是厉害呀,比以前的侧亲王谡海可厉害的多了。
那个阴魂不散的谡海再不服气有什么用。相山城也是不会回到他手上的。还不如眼前笼络泷亲王来的重要。
一番求生欲爆棚站场之后,反正泷亲王面上看着是信了他的鬼话了。“只要亲王愿意送寡人安然回周,寡人定当绑了免王这小子来告罪!”
“这倒不必。”一听不必,周王知道大势已去了,自己九成九是回不去了。要断送在这里了,断送在自己的好弟弟手上了。
不料谡深接着说,“我自然会护送周王回都。只愿周王能够维系相山城与东周的平静就好。”
“这是当然的!当然的啦!”
“与免王,其实也是本王有错在先。未提一句就私入东周,砍倒百年古树,只为拾取古树根下汤泉之水。是本王有失礼数了。不过也因救治内人心切,往周王海涵。”
本来听到古树被砍伐不免唏嘘,又一听什么,泷亲王的夫人病了?这才是重点啊呀。
“原来是亲王的夫人病了呀。这才是大事。区区一棵古树算什么。”古树本长在谡国境内的,也算不得东周之灵吧。
有了周王青城海亲笔留下的和书。以及发下毒咒的誓言。相山城暂时来说是安全了,不必处处提防着东周的武士军骚扰了。
谡深想着自己离开的也能安心些。
“没事吧?”他带些小心的,轻轻向柳千颜探出手。
柳千颜向后退了半步。他立刻就将手指收了回来。
内心里不由得有些落寞,还是烟儿好啊。烟儿,丝毫不避着他。
可惜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烟儿原来就是她呀。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
“是去救鬼刃了吧。”
柳千颜怔了片刻。她其实是要离开亲王府的,恰好听说了鬼刃未归才出去寻了寻。
怎么到他嘴里就直接成了去救鬼刃了。还是他从未想过,她是要离开的。
“我想……”谡深耐心的等着她说下去。柳千颜抬眸目光与之相会的一刻,竟然莫名生出一股愧疚来。
她不瞎。只是忘了而已。
他是信任她的,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还能看出来无尽的宽容和忍耐。可是她却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因为这里与她的身份不符啊。她可是堂堂辅政将军之女呢。
“我想……想……”
“你想要什么?”
“我想……”
“告诉我,你想要的。”在离开之前,他希望自己可以真正满足她一次,只要她想要的,他愿意豁出去都给。
“去皇城。”
“唉?”
“听说你要去皇城?”
“嗯。皇城下了黑帛。我必须去……”去干什么的话不必解释了吧。她听了也未必明白。
“带上我呗。”
“你想随我去?”他显然是误会了。但,柳千颜也懒得解释。
“嗯。能带上么?”
“是可以。可你……去了要做什么?”
“去找父亲啊。”她不是柳绯君的女儿嘛。
“你愿意替我说话?”
“呃。可以的吧。”
“好!”
唉?这个亲王怪怪的,独自在那儿高兴个什么劲儿呢。
可是,他笑了一下。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了起来,与她平时见到的泷亲王有些不一样。他眼眸里的光,与昔日也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就是记不清楚。怪难受的……
“你在哪里找到的鬼刃?”
“一个房子里。”
“什么样的房子?”
“茅草房吧。”
“里头还有什么人?”
“一个……断手的老人。”
温子合不老,岁数也不算大。但这些年他将自己染的白发苍苍,须髯尽白,就是想贴合仙风道骨、异世高人的模样。
谡深的语气再次变得谨慎而小心起来,“鬼刃身上的蛊,是你下的,还是那个老人?”
柳千颜有些困惑的盯着他看。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鬼刃没有中蛊啊,即使之前那个老头儿下了什么蛊,她都已经把人弄死又弄活的,不至于还残留在体内吧。
就算在体内,宿主一死,蛊虫也活不得。
谡深再次误解了。以为真是她下的手,因为知道他痛恨巫术,所以瞒而不说。
“千颜,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他。可救人的法子千千万,并非要仰赖巫蛊不成。你先解了他体内的蛊吧。”
第132章 风向
“他体内什么蛊?”
亲眼见到鬼刃,柳千颜才明白谡深语气中急切的想要问出的是什么。鬼刃这是已经被夺魂了呀!
三魂七魄,丢了一魂一魄自然是还能活的。就譬如当年的久光。然而眼前的鬼刃却不是丢魂魄那么简单了。用来复苏他的小鬼头,大概戾气太重,竟然侵入了他的躯体。
以鬼刃的心性之强大本该是足以抵制的。可那些小鬼的经历太过惨烈,令鬼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幼年,他能够活到这么大是上苍垂怜。
可那些孩子却没有他这样的运气。想来想去,他多少已经走过半遭,就算被夺去躯体,让那些孩子能够看一回阳光也是值得的。
这一切却是柳千颜如何都无法料到的。就算是天宿祭司也不能预料,这是人心啊。
“难道是,哪里做错了……?不应该吧。”
“夫人,鬼兄能救回来的吧。”匡姜令是十分信任柳千颜的。毕竟这位看似羸弱的女子,是一眼看穿了他装疯卖傻试图存活下去的人,而且能从苏音召唤的鬼火中活下来,可见一斑!
或许是感受到了柳千颜的强大,小鬼头们纷纷害怕的退缩了。鬼刃这才得以清醒过来。
他看向柳千颜的时候露出了恳切的哀求之色。
放过他们吧,三小姐……
你确定?
我确定。我本是已死之身,借亡魂之力勉留人世,耗费的是那些亡魂的力法。
你真的愿意,让给他们?
他们都是孩子,生而未能被善待,死后望能满足其一愿。
鬼刃,你是心诚之人。
是因为我随了一个心诚的主子爷……
鬼刃告诉了匡姜令,在哪里可以找到温子合的老巢。听到温子合的名字,匡姜令的身体发起抖来,他没有忘记这只老狐狸就是过去十里庄谋害真正长孙府七小姐的幕后元凶。
“亲王,鬼刃可以与您喝一杯酒么?”
谡深喝酒,但鬼刃不喝酒。因为鬼刃是侍卫,是亲王的近身侍卫,他需要时刻的警醒,高度的戒备,不离不弃的护卫主子的安全。
可日后,不必了……
谡深不解的看向柳千颜,因为鬼刃看起来——很好。
柳千颜径自去端了酒来,温热,斟满。一杯递给鬼刃,一杯递给谡深。
鬼刃接过酒杯的瞬间,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半空中,在明媚绚丽的阳光里,他看见的天空是蓝色的,而不再是终日晦暗无光,黑雾弥漫。
他满足的笑了起来,笑容如孩童般清澈见底,肆意洒脱。只有柳千颜知道,这一刻,他已经不是鬼刃。是屈死的幼童亡魂。
于是,谡深亲眼看着,在自己喝下酒的同时,鬼刃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负手而立在一旁的柳千颜自袖中抽出锋利的刀刃,还不及他伸手阻挠,刀刃稳定无误的刺穿了鬼刃的咽喉。暗红的血液流淌下来,就像腐蚀已久的尸体……
那把刀刃谡深认了出来,是鬼刃的。是他始终多年随身携带的。如今却刺穿了他自己的咽喉。
“你!”谡深的声音在不住的颤抖,“你到底在做什么?”
“夺魂失魄。救不回来的。”
“可我依然能禁锢着他!”
“你要囚禁他一辈子。”
“有何不可?!他是我的侍卫,是我的人,是我的兄弟……”
“他一心求死……”
“他求死你就能杀了他?!”
“不能?”
“是不该!”
那是她头一次看到他猩红的双目,充满的怨恨。她迷惑起来,是冲着她?为何?她明明帮了鬼刃一把。因为鬼刃说,“不必告诉亲王了,他不会答应的,他下不去手。”
“我下的去手。”她若无其事的说着。
“以后,待亲王下不去手的时候,希望三小姐可以永远在亲王身边,帮他一把。”或许吧。
“前头有户人家,本王来的时候就……”谡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头一回离开皇城的人,还准备在泷亲王的地头上给人泷亲王带路。
谡渊目光时不时的侧看一眼身后的树林,接着瞟向身后信马由缰的柳千颜。
两个人从出了相山城就开始莫名的冷战起来。前情提要自然是他说了不怎么得法的话,但她直接对他重用的亲随痛下杀手,难道他指责两句也不能了么?
虽说闹的不欢而散,但她还是追随他出城了,且还是一身男儿着扮。匡姜令说的不错,“夫人此去还是不露声色的方便些,也不怕人惦记”。
谡渊一回身见没人听他说的,立刻有些脸面拉扯不下来,眼神流转,立刻注意到了谡深一直目不斜视看着的小侍卫。
那小侍卫白面后生,肌嫩肤薄的,看起来有几分皇城中世家子弟的娇惯。且眼神中带着一骨子里说不明的淡然,那淡如止水,令人忍不住想去波澜,非搅动那一池恍如镜面的宁水。
谡渊心底升起几分疑惑。近几年里不断的有人想往相山城泷亲王府邸里送人,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泷亲王身边没个正房夫人,谁都想分一杯羹。偏偏泷亲王的性子又佛的很,怎么都摸不清他的心性。
如今自己亲眼看着了,谡渊不由惶恐起来,自己这位兄长,这位外人看起来四平八稳又周正公允的泷亲王,莫非……他是私下里欢喜男儿的?!
瞧他身边不见几个姑娘,不见姑嫂,无论府邸、军营,一素儿全是男子。如今又对着个小侍卫目不转睛,看得都像能把对方吃下去似的,一定有鬼!
越想越觉得自己靠谱。于是乎主动勒住了缰绳,让自己骑着的马儿落后,好与柳千颜的坐骑并驾齐驱。
“小哥。”
柳千颜被他一喊,惊讶的看向谡王。
莫非认识?她暗自犯难起来。总觉得眼前这位谡王眼熟的很,却不记得了。
“我们是否何时见过?总觉得与小哥似有缘分。请问小哥,你是皇城哪家府上的?”
这位小侍卫一身利落的气势,绝非普通人家出身,谡渊有那么几分自信,说出他的本家,他定然熟悉。
柳千颜这才不得不将视线悄悄丢向泷亲王。
然而谡深本来在看着她,见她突然目光看来,却凭空生出那么一缕别扭,竟将视线移开了。
柳千颜在心中暗骂。那本姑奶奶就直说了哦,你可别到时候又怪我,我就是谡王他面前亦父亦师亦友亦臣的柳大将军幺女,柳千颜!怎么样,怕了吧?
“小千是我在浠水郡都收下的侍卫,谡王您该是未曾见过才是。”
虽然目光不曾瞥向她,但谡王与她说的话他倒是都听见了。
柳千颜也不置可否。反正撒谎的人是泷亲王,哥哥骗着弟弟,与她无关。
谡渊也就罢了。浠水郡都的事情他一点不想听,不想管,不想过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死了多少百姓,又是怎么善后的,既然谡深都一人揽下了,那就全当他的事吧。
“唉。”对于那些不幸惨遭横祸的百姓,感叹一声还是值得的。
“林子里有人。”现在身边的侍卫虽然比不得鬼刃,但还算不瞎不聋。
谡深已经等了很久了,后面的人也已经悄咪咪跟踪很久了,却始终未曾动静。如今被侍卫点了出来,谡王和谡王身边的护卫一干都惊吓到了。
“如何?是什么人。我们是不是先往官道上赶?他们应该不敢跟上了吧。”
谡深心想还真当是皇城内官道了不成,这里就算有马匪劫掠也未必有官府跟管。以前都是属地军的人在巡哨,如今属地军全军营都在防御外来的东周武士军,稍有眼力见的马匪这会儿不出来杀人劫货还要等到来年过冬啊。
“不怕。我们管我们先走着。对方还不定有我们人数多。路上小心警惕就好。”谡深是见惯大场面的,根本不慌。谡渊忍了忍,也只好装作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