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们来此一是要问雪珍丹的解药，二是为了帮你了却心上之事。”

洛青雪走到花瓣盾前，右手撑在上面，抬起下巴望着她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你必须先告诉我雪珍丹的解药是什么。否则，你这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他在哪里！”

没想到段少兰竟发出一阵大笑：“你们定是在冷大哥那里问不出解药，才来问我！既然冷大哥不肯说，那我就更不能说！”

洛青雪见她又开始抵抗，眼下的情形，再好言劝说已无用，不如来硬的！

于是她威胁道：“段姑娘，十年来，你连喜服都舍不得脱下，足以见你一直在等他回来。你现在如此反抗，就不怕永远也见不到他？”

段少兰冷笑道：“我已知冷大哥就在啸云宗，有朝一日我杀上你们啸云大殿，何愁见不到他？”

洛青雪十分意外她竟会如此夸口，也太不拿啸云宗当回事了，看来得加重手段！

她右手向天一挥，雪叶剑呛的一声出窍！

她运转气息，将体内魔气聚集在右掌心，黑色的魔气顺着掌心注入剑身，张牙舞爪的带着紫色闪电大声嘶吼，仿佛要把眼前的人一口吞下去。

“若是你今日死在这呢！”她紧握剑柄，将剑尖对准她的咽喉。

“你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我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你找到他，还怎么和你谈条件？”

段少兰面色一惊，声音竟开始有些发虚：“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洛青雪道：“段少兰，你现在已是我的阶下囚。你最好想清楚，你是想今天就死在这里，还是想未来的日子都和你的冷大哥在一起？”

段少兰哑然，多年来，她每杀一个负心人，就会想到他，心就如刀割一般痛得死去活来。

今日他二人只是来问解药之事，的确没有必要杀了自己，自己又何必自寻死路？

若真能用解药的消息换来和冷大哥重聚，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可是，为何冷大哥不肯说出解药？或许只有亲眼见到他，才能弄清楚这一切。

想到此处，她没再说话，只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双腿一软，坐在了花瓣盾里。

洛青雪见她已彻底放弃抵抗，心中大喜，转头就给了宫辰一个眼神，宫辰会意，合上了断愁扇。

血色寒梅纷纷飘落地面，有的落在段少兰的白发之上，更显她红颜白发的悲戚。

“我当然想见他。”段少兰颤抖道，“但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之后，你们不会出尔反尔？”

洛青雪也收了雪叶剑，俯下身子，伸出双手扶她缓缓站起，平静道：“段姑娘，其实你和冷眸是否能厮守终生，于我们而言全无关系。”

“今天我们主动提起这件事，不过是想让你我各取所需。你告诉我们解药，我们让你见心上人，这桩买卖你绝无吃亏。”

段少兰终于微微点点头，重新坐在桌案前，将蛇头杖靠在了一边，无力道：“二位请坐吧。”

两人均是一喜，分别落座，仔细聆听。

“雪珍丹的确是北漠的独门秘药。”段少兰缓缓开了口。

“冷大哥当年曾与我讲过，雪珍丹是复合型丹药，跟不同的术法结合，会产生不同的药效。但如果将其毒性单独破解，那药效也会随之消失。”

“我身上是没有解药的，但我知道这解药的配方，你们可以尝试炼制出来。但是，当年北漠的星术祖师们为了防止有人轻易破解此药，特意提高了其解药的炼制难度。”

“请段姑娘仔细说说。”洛青雪迫不及待，满眼都是期望。

段少兰点头道：“它的解药成分复杂，但其中最主要的两味灵草，其一是我们毒宗的胡月花；其二，便是这天下最难得到的离心草。”

“胡月花？离心草？”洛青雪怔在那里，胡月花就在门外，离心草就是师父院中的呀！

她喜出望外，忍不住笑了出来：“段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段少兰见她如此开心，甚觉奇怪，扬起眉毛问道：“你这姑娘好生奇怪，这两样花草，都是极为珍奇的草药。”

“若说胡月花，我向主人求一求，或许能赏赐我一些。可这离心草，那是只有九芳宫才有的神草，常人连见一面都难，更别说要拿来炼制丹药了。”

“别人如果听到要同时找齐这两样花草，就算不绝望也要低沉个几天，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洛青雪和宫辰听了，相视一眼，同时朗笑。

“段姑娘，你有所不知。”洛青雪笑道，“我与九芳宫渊源不浅，拿到离心草当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段少兰大惊，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

洛青雪笑道：“段姑娘，既然你已说出解药配方，我定会信守承诺带你去见冷眸。”

“不过，我们要先回去安排一番，毕竟我这次是偷偷带你过去，绝不能让我们宗主知道，否则后果难料。”

段少兰无奈笑道：“你们啸云宗是有名的有进无出，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顿了顿，樱桃小口微微张开，面颊上忽然泛起红晕，轻声问了句：“那……他现在过得好吗？”

“顺风顺水，锦衣玉食。”洛青雪笑道。

段少兰惊讶地圆睁双眼，接着又垂下眼帘，微微红着脸小声问：“那，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没有。”洛青雪道，“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很美的地方，只是地点比较隐蔽，等你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段少兰又开始要流泪。

洛青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呵呵笑道：“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再说，他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呀……”

段少兰翘起唇角，默默点头，连灰暗的眼眸都开始有了光。

两人随即拜别了段少兰。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两人想找谢白秋说离心草的事，却发现她并不在房内，洛青雪猜测她定是又去了镇上闲逛。

二人便一起用了午饭，各自回房歇息，待下午再一同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两人跟段少兰拉扯的时候，颜昊早早就来到白影的院中辞行。

他拱手道：“白姑娘，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将来定会报答。只是在下现在必须要赶回谷中，与众人商议调查钱园之事，就不再过多打扰姑娘了。”

白影依然在观雨亭里煮茶，这次的茶杯换成了六只胭脂红的瓷杯。

她柔声笑道：“颜公子不愧是悯天弟子，果然心怀苍生，小女子佩服。”

颜昊叹气道：“白姑娘，其实你身怀如此高超的医术，为何不入我悯天谷，将这些医术传承下去？这样，也可以为苍生出一份力量。”

白影摇头笑道：“天下有你们悯天谷和九芳宫来守护，何须再多我这样一个人呢？我只是一个舞伶出身的商人，想不了那么遥远的事情。”

颜昊无奈道：“白姑娘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姑娘这样的人才，实在不该就此埋没。”

他转念一想，道：“难道白姑娘是有什么难处，才不得已从商？”

白影缓缓站起身，面色竟也瞬间变得严肃。

她温柔地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多谢颜公子厚爱，你怜悯苍生的心，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有的。而且，商人虽难，却也自在些。”

“这些年我外出游历，名山大川多壮丽，小桥流水尽妩媚。若是入了宗门，规矩太多，难免束手束脚，实在非我所愿。”

颜昊赶忙抱拳还礼：“白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如果以后你的想法有所改变，悯天谷永远等着你。”

白影再次行礼道谢。

颜昊抱拳道：“那在下就告辞了，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白姑娘尽管给我传音，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他叹了一口气，剑眉微皱，干脆道：“你我以后再见，不知是何年月，白姑娘多保重，后会有期！”

白影笑着回礼道：“颜公子多保重，希望你们能尽快抓住那个凶手，好还那些无辜之人一个公道。”

望着颜昊离开的背影，白影轻轻闭上了凤眸。

院中早已空无一人，白影还是坐在那里，呆呆望着手中胭脂红的茶杯。

阳光下，那釉色如此鲜红，比胭脂还美，比鲜血还红。

一声琴音再次从屋内传来，白影立即收了悲戚，胡乱擦了擦眼睛，飞奔进屋。

房门再次关上，桌案前，一个男人正坐在桌案前，身前悬着一尾栗壳色古琴，正是混沌天音。

“他走了，你很难过？”萧俊身着青碧色的薄衫，一边撩拨洁白的琴弦，一边低声问了句。

“只要跟他走了，从此你便是光明正大的悯天弟子，而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啸云暗眼。你若是成了悯天弟子，就能永远离开圣宗。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没答应他呢？”

白影竟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几乎是哭道：“主人……属下不敢！”

萧俊呵呵笑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敢？”

白影慢慢抬起眼帘，见他目光犀利如冰，每一眼都扎在她的心口。

“主人，当年是您从宗主手里救了属下一命，属下哪怕粉身碎骨都不会背叛您！更不会背叛圣宗！”

萧俊没有说话，坐在那里，混沌天音在自行演奏。

许久，他才叹气道：“这么多年了，你不能见光，也不能追求你所爱之人，只能白天做人，晚上做鬼。难道你不恨宗主，不恨我吗？”

白影竟然流下了眼泪：“主人，这么多年，您对我如同亲人。您是一个有心的人，我的这条命是您给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萧俊呵呵笑道：“你我这样的人，有心无心又有什么区别？你不能爱你想爱的人，我也不能爱我想爱的人。”

“当年宗主派你去聚香楼盯着宫辰，你却盯出了儿女私情。当时你是圣宗史上最年轻的护法，可惜一步走错，堕入万劫不复。”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就这样死去，便向宗主求情，将你要了过来，成了我的暗眼。从此，这世间就没有了右护法，只有我萧俊的暗眼。”

白影道：“我知道圣宗的规矩，一日为暗眼，终身都是暗眼。当初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接受了一切。如今又怎会有怨言，怎会有叛出之心？”

“颜昊想把我带入悯天谷，那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我，如果他知道我做过的事情，他杀我还来不及呢！”

萧俊望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还是很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