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道：“现在看来，很有这个可能。”

宫辰道：“这么说，谢灵儿很可能就是秋儿姑娘的母亲？”

洛青雪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师父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难道她老人家是故意隐瞒此事？

只听萧俊随口道：“那也要看这个谢灵儿没有有子女，万一齐云还有别的女人呢？”

“……”洛青雪所有的激动突然间都没了。

五方门早在十二年前就解散了，但齐云当年可是四大杀手之一，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想要调查他应该不难，名人的风流韵事向来比什么都让人感兴趣。

“对了，此事你为什么不去问九重花？她可是谢灵儿的师姐，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洛青雪道：“上次去找化玉簪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了，虽然她放过了我，但她哪里还拿我当徒弟？我去找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萧俊道：“好像是这个道理，不过，我总觉得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

“此话怎讲？”

萧俊道：“她手中的破命花，除了能生肌造骨，还能夺命无痕。这也是宗主为何迟迟没有攻上九芳宫的原因。我不相信一个手持利器的人，可以双手不沾血。”

洛青雪道：“话虽如此，但我很清楚，她并非弑杀之人，从不滥用破命花。”

萧俊点点头，似乎很赞同这句话。

他道：“或许，她真的有颗菩萨心肠吧。不过，如果她明知道谢姑娘的母亲是谁，却不肯说，不正说明当年之事有隐情？”

洛青雪看了看宫辰，宫辰便接话道：“你的意思是，花前辈有问题？”

萧俊微微一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毕竟谁都有秘密。”

“萧俊……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我们之间还要打哑谜？”洛青雪有些不悦。

“青雪，我不过是觉得事情蹊跷，随意猜测罢了，你莫要见怪。你来问我白杉的事情，真不如直接去问九重花，她可是这件事的亲历者。”

萧俊潇洒笑了笑，抚琴演奏，再没说话。

离开玉兰苑，洛青雪久久没有说话，只默默跟在宫辰身后慢慢走着。

宫辰停下脚步，紧握她的手，柔声问：“你怎么了？”

洛青雪道：“我在想，如果我去问师父这件事，她会和我说吗？”

“正如萧俊所言，如果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那只能说明，谢灵儿的这段恋情并不为正道所容。”

宫辰想了想，缓缓点头：“所以你还是觉得谢灵儿就是秋儿的母亲？”

洛青雪嗯了一声：“我还是找机会问问师父这件事吧。”

宫辰道：“也好。直接去问，比在这里胡乱猜测更有用。”

洛青雪忽然眼圈儿发红，垂下了眼帘，声音也变轻了。

“辰儿，你说……如果我当年没有杀齐云，那白杉还会被袁千祈处死吗？如果白杉没有死，白影姑娘是不是就不会被赶出海韵阁？”

“如果她没有来啸云宗，而是在海韵阁好好修行，现在一定还是天下闻名的舞伶，又怎会枉送性命？”

“辰儿，我忽然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才……”

宫辰心疼道：“青雪，这些怎么能怪你呢？你当时只有十二岁啊！而且谁能想到齐云的背后，有这么多故事？”

洛青雪摇头：“可是辰儿，你想想那些在档案库里堆积成山的卷册，那些名字的背后，哪一个没有故事、没有家人？”

“啸云杀手真的应该存在吗？李兆思当年为什么要创建杀手团？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一场阴谋？”

她说着说着竟已流下泪来，不停地抽噎：“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成了这场阴谋里，最可恨的那一步！”

宫辰听了这话，心都要疼碎了，只想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沉浸在胡思乱想里。

他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叹气道：“好了，不哭了，这一切都不是你能控制的。什么阴谋不阴谋的，先别想那么多，我陪你去看看伯母吧！你不是还有两支发簪没有送出去吗？”

洛青雪吸了吸鼻子，狠狠点头：“嗯，还有一支是带解药的，一支是没有解药的。离上一次送发簪也有一段日子了，咱们这就去看望她！”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上次我娘听到秋儿名字的时候，反应有些奇怪，或许等她全想起来，事情就都清楚了！”

宫辰微翘唇角望着她，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太阳已经高照头顶，两人回了宁休院，用了午饭，各自回去休息，准备下午再去明心殿。

未时中，宫辰已经等在宁休院的门口。

洛青雪拿着精致的雕花木盒，拉着他的手去往明心殿。

明心殿内，柳幻音刚午睡起来，坐在屋内喝茶，周围的人都被清了出去，只剩红月还站在那里，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娘！我来啦！”洛青雪一进门就喜笑颜开，宫辰也跟着行礼问安。

柳幻音笑道：“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人准备些茶点。”

“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嘛！”洛青雪娇笑着，紧挨着柳幻音坐下。

虽然那椅子不小，但一下坐两人还是很挤的。

柳幻音哭笑不得：“都这么大了，还要跟娘撒娇！”

洛青雪嘻嘻笑道：“因为我想你了呀！咱们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好了好了，快坐过去吧！再这样坐着，娘要被你挤死了！”

洛青雪嘴巴一弯，像个兔子一样跳起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宫辰只在一旁微笑望着她，一脸喜爱。

柳幻音却轻轻摇头：“你这大鬼头，一天到晚也没个正行儿！你看人家温欢，落落大方，知书达理，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洛青雪撅了噘嘴：“娘怎么突然夸起她来了？”

柳幻音道：“前几天邵惜炎来给我请安，温欢就跟在他身边，我瞧着那姑娘真是个可人儿！”

洛青雪道：“邵惜炎？他来干吗？他不是很少来请安吗？”

柳幻音道：“还不是兆思让他来的。”

洛青雪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冷哼道：“他这是让邵惜炎每天都过来盯你一眼，生怕你什么都想起来！”

柳幻音道：“这个娘当然明白，不过，眼下还是要不动声色才好。”

洛青雪点点头，没再多说，直接拿出那木盒递到母亲手上，道：“娘，这是最后一根发簪了，我给您戴上吧！”

宫辰一听，赶紧起身作揖：“伯母，我刚刚见外面有几块山石很奇特，我想去观赏一番。”

柳幻音当即应下，待他离开，才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金丝编织的萱草金钗。

金色的南洋珠悬垂而下，翡翠和玳瑁做的叶子穿插其间，还有零星米珠点缀在叶片上，亮闪闪的宛如朝露。

柳幻音道：“真是精致，青雪，你做这些一定费了不少心力，辛苦了。”

洛青雪刚拿起金钗，红月已经在一旁举好了铜镜。

“娘，这是给您做的，我再辛苦也不觉得累！”她说着，将金钗戴在母亲柔软的灰色发髻里。

“我在这支金钗里依然融进了离心草，加上化玉簪的力量，您很快就能想起一切了。”看着镜中的母亲，她的眼眶又开始涌出眼泪。

柳幻音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了？”

洛青雪道：“娘，我忽然感觉，这么多年我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我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见了各种各样的人，所幸我最后终于为您解了毒，找回了您。”

柳幻音轻叹：“青雪，娘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容易，都怪娘当初看不清人……”

洛青雪见母亲垂下了眼帘，赶紧道：“不不，娘，我从来没有怪过您，您千万别难过啊！”

柳幻音道：“青雪，和我讲讲你在九芳宫的事情吧？娘想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于是洛青雪就将之前的事情都简要讲了一遍，包括如何认识宫辰，如何被逐出师门，又如何拿到解药等。

柳幻音听完，早已泪流满面。

洛青雪抱着她，喃喃道：“娘，您别难过，就像您在信中与我说的那样，我得自己去体会这个世界的善恶美丑，所以这些经历丰富了我的人生。”

柳幻音轻轻点头，以帕拭泪：“青雪，你还是那么懂事……”

她忽然收了眼泪，问：“你说，你是盗剑出逃的哪一年遇到的宫辰？”

“是呀，娘，您可是想起了什么？”洛青雪有些激动。

柳幻音左手抵住太阳穴，胳膊支撑在椅子扶手上，眼眸微动。

半晌，她摇摇头，叹气道：“娘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模糊觉得，好像有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在了你盗剑的那一年……”

洛青雪道：“娘，您别着急，解药起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您就好好养着，很快就都能想起来了。”

看着母亲的满头柔软的灰发，她问：“娘，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问吧，只要娘想起来的，都和你说。”

洛青雪道：“娘，您还记得谢灵儿这个人吗？”

柳幻音一怔，道：“这个名字好熟悉，对了，你上次是不是也说了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秋？”

“谢白秋。”

“对！我总觉得这两个人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柳幻音道。

洛青雪大喜：“娘，您再想想！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柳幻音缓缓站起身，在屋内踱步，半晌，突然睁大双眼，声音都提高了半分！

“谢灵儿是九重花的师妹！”

洛青雪激动的心又落了下来。

“娘，您再想想，还知道些什么？”

柳幻音又想了想，道：“她也是雨哥的师妹！”

“雨哥？您是说我爹？”洛青雪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柳幻音点头道：“不错，当年九芳宫的老宫主还在的时候，其门下有三个亲传弟子。雨哥，也就是你爹，是大弟子，九重花是二弟子，谢灵儿是老三。”

“后来，谢灵儿喜欢上了一个魔教之人，老宫主卓正川自然是容不下这等事，就像后来容不下我和你爹一样。”

洛青雪道：“娘的意思是，您是在后来才认识我爹的？”

柳幻音笑道：“是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爹的时候，他正在山下抓他那个逃跑的小师妹呢！”

洛青雪听得瞠目结舌：“那，那就是说，我爹当年也是对魔教深恶痛绝的？”

柳幻音道：“的确如此，最开始，他甚至还要对我大打出手，幸亏我比他厉害，才将他制服了！”

洛青雪倒吸一口气：“娘……您是不是都想起来了？您，您以前是有修为的！雪叶剑也是您帮我拿到的！”

柳幻音愣在那里望着她，半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