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看到上上下下五六十个人齐齐的对她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燕皎皎狐疑的看向沈书衍：“你这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搞得这么庄重。”

想当初她以沈书衍夫人的身份来流水溪的时候，也没弄出这样的阵仗来。

沈书衍只是笑笑，拉着她的手，在一群人恭敬的目光下，带着她去了他们的阁楼后面。

燕皎皎一边跟着沈书衍走，一边奇怪的看着他，阁楼后面就是一座大山，去那里干什么？

然而，到阁楼后面的时候，她愣住了。

指着那一条爬向山顶的蜿蜒小路，她不可置信的道：“什么时候凿的路？我怎么不知道？”

“凿了许久了，只是你每次来流水溪都只为了胭脂醉，怎么会留意后山？”

沈书衍低笑，拉着她往山上爬去：“这个山虽没有朝华山高，但是看到的景色却远比朝华山上看到的景色唯美。”

燕皎皎撇了撇他们在爬的这座山，补了一句：“爬山费的时间也远比爬朝华山的多！”

沈书衍笑道：“所以，等我们爬上山顶的时候，大概得过午时了。”

“午时？”燕皎皎声音拔高：“那么久？”

沈书衍转头看了她一眼：“兴许还要久一点。”

“我不爬了行不行？”

“不行。”

“那我用轻功，先到山顶上等你。”

沈书衍扣紧了她欲挣脱的手，轻笑：“皎皎，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慢慢爬啊，我在山上等你不也一样？”

“爬山当然得一起！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燕皎皎忙不迭的点头：“忍心。”

沈书衍眉一挑：“可我不忍心让你独自一个人在山上等我。”

燕皎皎嘴角猛抽。

“所以，我们一起慢慢爬。”

燕皎皎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只是咬牙坚持着。

不就是爬山吗？

她一个习武之人怕什么？

总不至于会比沈书衍爬得慢！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两个时辰后，他们爬到了半山腰，她虽然有些气喘，不过倒也还是精神抖擞，可沈书衍，竟是扶着一棵树累得面色潮红。

她得意的哼哼：“好好的要爬山，这不是自找的吗？你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只能坐在书案前用脑子，至于体力，还是算了吧，实在太不敢恭维。”

沈书衍笑着没说话，只是扶着树微微喘息。

整整半柱香。

燕皎皎等得不耐烦了：“沈书衍，你还要歇多久？按你这速度，我们爬上去都天黑了。”

沈书衍揉了揉眼角，他歇了多久，他的眼就失明了多久，如今也只不过恢复一些光亮。

他看向燕皎皎的方向，缓缓一笑，“皎皎，我走不动了。”

燕皎皎双目一瞪：“走不动了！你不会是想让我背你吧？”

他摇头，好笑的道：“就算你要背我，我也不乐意。”

燕皎皎面色微缓：“那你再歇歇，歇够了再走，我就不等你了。”

“皎皎。”

眼睛已经能够看清，沈书衍上前一步拉住欲先离开的燕皎皎：“你不用背我，但扶着我还是可以的。”

“我也累！”她愤然的瞪着他：“一般不都是女人走不动了男人背女人的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得扶着你了？”

他握紧她的手，无辜的笑了笑：“谁叫你的夫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谁叫你是体力极好的练武之人？”

合着这还是她的错了！

燕皎皎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那幽怨的眼神，沈书衍勾了勾唇，“走吧。”

燕皎皎还能怎样？

只能跟着他，慢吞吞的爬着。

这一爬，就到了申时。

到山顶时，燕皎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开了沈书衍的手。

然后，用一种解脱的声音大吼道：“终于爬上来了！”

沈书衍看着她，轻轻的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草亭子里早就备好的点心：“先吃点东西。”

燕皎皎足尖一点便落在草亭子里，看到石桌上的几道点心时，她的目光哀戚：“我爬了四个时辰，你就给我吃这么几盘点心，重要的是还没有胭脂醉！”

沈书衍收了油纸伞，缓缓进了草亭子，放下草亭三面的纱帐，遮住了凌冽的风雪。

他坐在燕皎皎的身边，倒了一杯温着的热茶递给她：“先暖暖身子，等会儿有人会给你送烧鸡来。”

燕皎皎咽了咽口水，“有没有胭脂醉？”

沈书衍瞥了她一眼：“没有。”

燕皎皎垮下双肩，神色凄凄凉凉。

沈书衍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热茶后，出了草亭子，立在一块大石跟前看着山下茫茫的一片。

燕皎皎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盘子点心，又喝了两杯热茶，这才出了亭子，走了两步，又回去拿起亭子边上的油纸伞。

把伞撑在沈书衍的头上，她道：“我们就在这里干站着？”

沈书衍回头看她，接过她手里的伞撑着，笑道：“你不觉得在这里观雪景很美吗?”

燕皎皎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山上的四周，山上的最平坦之处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草亭子的一丈远之处是一座孤峰。

那座孤峰……

她歪着头，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座峰，怎么像是一轮弯月呢？”

孤峰呈弓形，屹立在这座山之上，如同一把弓被插进山中，远远看去，如同弯月。

沈书衍颔首，“上面有一块碑文。”

“碑文？”燕皎皎奇怪的道：“上面竟然有这东西？”

说完，足尖一点便飞上了弯月最顶部的尖角。

她小心的坐在尖角边上，低头便看到了沈书衍说的碑文。

其实，这算不得是碑文，因为并没有碑，只有记载着的二十个字。

——以苍天为土，以此山为棺，以此峰为碑，葬爱妻亡魂。

落款是祁容。

燕皎皎飞身而下，呵了呵手，道：“这个孤峰就是一块碑，是一个叫祈容的男人给他妻子的碑。”

沈书衍点头。

看着雾蒙蒙的天，燕皎皎抽了抽鼻子：“沈书衍，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山了，好冷啊。”

沈书衍给她系好狐裘带子，笑道：“我们天黑了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