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拿着烧鸡回来时，八号正在林家药铺前一个路口等她。

云衣明白这意思，八成这烧鸡的功劳，就要归八号了。

“咳，你还小，这些事情我现在告诉你，你以后......”八号大概也自觉理亏，接过烧鸡还不忘找补。

“我明白的，”云衣嘻嘻一笑，打断了八号，“八师兄能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已经很开心了，一点小功劳，十七不敢给师兄抢功。”

“你倒乖巧，”八号有些惊奇地看着云衣，“既然你这么识相，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见八号一脸神秘的样子，云衣知道，这消息八成比烧鸡值钱。

八号谨慎地左右看看，凑到云衣跟前，压低了声音，“听说，明天三小姐要来药铺视察。”

“三小姐是什么人？”

“那可是林家主的掌上明珠，今年也就十三岁，”八号的眼中浮现点点倾慕，“小小年纪，天赋极佳，据说已经要突破灵境了，这还不够，她还是个炼丹师！”

“炼丹师？”云衣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师兄的意思是，炼丹学徒吧？”

十三岁，那时候的云衣都还尚是个给师父烧火的，骄傲如她，不信这世上竟能有十三岁的炼丹师。

“差不多差不多，”八号摆摆手，又神情严肃地教育她，“看你挺机灵的，这话纠那么细干嘛？明儿当着三小姐的面，可不能这么说！”

“是。”云衣点头应了，只觉得颇为头大，这种年少得志的小姐多半娇蛮任性，是她最不善应对的那种人。

“行了，我先进去了，”八号往林家药铺努努嘴，“你待会儿再进啊。”

“好。”

八号的消息素来广博还真的不是传言，果然，第二日，掌柜的便迎进来一位小女孩。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素雅的装扮，倒让云衣生了几分好感。

“这是三小姐。”掌柜的将店内所有人都叫了出来，连后厨的那几位都不例外，二十多人排队站在前厅，客人来了都没人招呼。

“三小姐好！”这一声尤其嘹亮，二十多人吼出了百人的气势，其实主要贡献音量的无外乎那几个师兄，云衣瞧着八师兄的眼都发光。

林莹被吓了一跳，她一个深闺小姐，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在声浪的袅袅余音里，她悄悄往掌柜的身后躲了躲。

“这帮猴崽子，见着三小姐都太激动了，”掌柜的笑着打圆场，“一个个的，平时干活不见得有这么精神。”

“嘿嘿，掌柜的说笑了，”那边掌柜的话音未落，八号就凑了上去，他脸皮厚，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挨训，“三小姐初来乍到的，不如让小的带三小姐熟悉一下咱们铺子？”

“胡说！”掌柜的说着眉毛就立起来的，“这是林家的药铺，什么叫三小姐初来乍到！”

八号这才自知失言，吓了一跳，急忙打嘴，“哎呀，瞧我这不会说话的嘴，见着三小姐天仙儿一般的人，是越发地笨了。”

云衣不知道旁人的感受，但若她是三小姐，听着这话恐怕不会太高兴。

八号说到底也是穷人家孩子，有一颗圆滑世故的心，却没说到圆滑世故的气度和本事。

果然，林莹当即蹙了蹙眉，又往后退了一步。

“三小姐，我......”八号看着林莹显露出的厌恶，有些慌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

“够了！”掌柜的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平时看着挺机灵，这时候没点儿眼力见！”

云衣明白掌柜的的想法，他最初没有阻拦，也是打算凭八号的油腔滑调能讨三小姐欢心，不想倒起了反效果。

八号耷拉下脑袋，蔫头耷脑地回到了队伍里，已有平时看不惯他为人的人，嚣张地笑出了声。

掌柜的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示意安静，而后才开始讲话，“今天三小姐来这里，是为了见一见寻常草药，跟着林大夫诊一诊病患，这本来不是三小姐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小姐慈心，求了老爷好几日才得了这么个机会......”

“林伯，”掌柜的也姓林，据说是东家的哪路亲戚，林莹怯怯地拉了拉掌柜的衣袖，“林伯，我什么时候能跟着林爷爷坐诊啊？我不想跟他们说话。”

小姑娘说话声音不大，可架不住距离近，就算是被挤在人群边缘的云衣都隐约听见了二三，更别提站在前面的几位了。

掌柜的当即尴尬地红了脸，他倒不觉得林莹的直白有什么不对，但把家主的宝贝女儿摁在这里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分明是他的失职。

“林大夫岁数大了，走得慢，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就快到了，就快到了。”掌柜的一边忙不迭地跟林莹解释，一边打手势让一众人该干啥干啥去。

掌柜的都发话了，众人就是再有不甘也纷纷散了，云衣神色无常地走向那张临街的桌子，八号嘱咐过，之后泡茶的活都归她管。

大概是云衣的镇定自若有话本里江湖侠士的风范，又或者是她周身的气质确实与旁人不同，小姑娘躲在掌柜的身后看云衣泡茶，看着看着竟自己走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话，药铺里的学徒没有名字，您叫我十七就成。”

在这种情况下被林莹注意到可不是多好的事儿，云衣已经感受到从药柜那边传来的，几位师兄刀子一般的目光。

“十七，你每天就是给林爷爷泡茶的吗？”

“回小姐话，这是八师兄昨天才嘱咐给我的。”

林莹也没问八师兄是谁，她看着眼前这个低头专心泡茶都不肯多余看她一眼的小伙计，来了兴趣。

“我也要喝茶，你也给我泡一杯。”

“是。”云衣应了，转身从架子上又拿下一个杯子，两朵菊花，正准备加水，就听着林莹的声音，“我不要这茶。”

“药铺里只有菊花了，”云衣有些为难，“小姐想喝什么，我现在给您去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泡茶没趣儿，你会不会泡那种茶，”林莹边说边给云衣比划，“就是那种一打开茶盖里面能有不同景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