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夫立在船头，看着三人这番操作，一时有些愣住。却是什么也没说，摇着船桨划走了。

穿过厨房，就是小院，灵希一眼就看到院落里那口大水缸。

昔日趴在缸沿上数鲤鱼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她看着客厅上的牌匾，幽幽堂，上面已经挂满了蛛丝。隔壁院子的红杏果然探了一枝春过来。

当初顾潮笙天天指着它数落灵希，树枝还光秃秃的，还在大冬天，不许玩水。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她有些感慨。

“就这儿了，小闲，你从正门出去，认认路，顺便该买的都买回来。米粮什么的，别忘了。厨房的后门也叫个人来修。”

“小雅，我们收拾收拾吧！”她撸起袖子。

小雅想让她一边儿歇着去，又想到灵希肯定不会答应，便也没多话，直接去厨房找了个盆子，在河里打了一盆水就回来开始干活了。她做事向来利落。

……

明阳城内某处。

“将人送到了？”

“是。小的应该没露出破绽。她们还给了小的银子。”他说着便要掏出来。

这回话的正是刚才那位船夫。

而这问话的，不是云昊又能是谁呢？

其实这院子，从一开始便是他置办的，只不过当初不能明说，如今……好像更不能明说了……

他知道灵希来了明阳城肯定会想回去住，也立刻猜到，她肯定不记得路了。这才安排了人在四季堂门口的桥头等她们。

“给你你就拿着吧！”云昊摆手，“你没事不要再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小的知道，对了，那院子后门……倒了。”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云昊转过身，憋住了笑，好似想象到了灵希的动作。

他抚了抚下巴，回忆起昨天那个戛然而止的吻。怅然若失。

然而内心里他却又有些庆幸，幸好，灵希说她心里有我了。

只是这份幸好，如今让他格外的寂寞。

世人只道单相思苦，可知单相思尚能够想象、期许、埋怨、冷却。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所谓寂寞，其实是在我想你的时候，你刚好说，我也想你。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是隔着天涯。

……

一晃好几日过去，那日小闲出门采购，居然刚好遇到修理门窗的匠人在路口，他连忙将人请了回去。

小雅也早已将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灵希自那日回来以后便再未出门，此刻她又趴在缸沿上，逗弄着里面游得欢快红鲤，这是小闲今儿早上出门买菜时刚买回来的。

“想好了吗？”小雅从厨房出来。

“啥！”灵希头也不抬。

“啊？咱就住这儿啥也不干了？”小雅往灵希这边探了探身询问。

“干啊！歇几天。”灵希懒洋洋地，“春光明媚，适合虚度。”

“……”

“咱没钱了？”灵希转头看她。

“有倒是有……”回答的是小闲，他正在给院子里种些花苗，“就是我们好像不太适应这么悠闲……”

“对啊！目标是星辰大海！将快乐码头开遍大江南北！”小雅迅速接口。

灵希瞅了一眼这对双胞胎，颇感无奈。从前他们在云灵谷不是也挺散漫的么？怎么跟自己做了两年生意，事业心都这么强了？

“我本来想着等孤云鸿成亲那天，再和白大哥商量商量再说的……毕竟这也是他的生意……”

“那我们也可以去看看这明阳城的地段嘛！万一有好的铺子呢？”小雅已经放下手头的事情，向她走来了。

看来今天是铁了心要灵希出门了。

她只会无奈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那走吧！”

“你们收拾收拾？”小雅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

“有什么好收拾的，钱带好就行了。走吧！”说完已经迈出门槛。

剩下两人连忙跟上，可怜小闲满手泥，只好在水缸里甩了甩。

三人在城里闲逛，说来其实灵希真的很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从前那些时刻想要她命的人，已经没了，剩下的那位，好像只要自己不去惹他，她便能安全地活下去。这两人之间好似也达成了某种平衡。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灵希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如果，真的如贺修贤所言，展家被灭出自那位之手，那么自己与大哥如今还能苟活于世，其实那位应该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动自己，是不是也是一种默认，兄妹二人一直活在他的监视之下，他知道我们的一切动向，所以才会无所畏。

而贺修贤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是那位的默许呢？既可以知道展家灵脉图的底细，还顺便灭了恒国的两大武林门派的掌门。

这对如今风雨飘摇中的恒国来说，朝廷与江湖一起动荡。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些天一想到这些，她便再也懒得出门了。

自己好像是玻璃瓶中的蚂蚱，无论怎么蹦跶都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在随时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所谓的报仇，就好像一个笑话一般。

所幸，小雅天天说的要将快乐码头开遍大江南北这句话，将她又唤醒了。

是呐，空空大师曾经一直和自己说，总要留下点存在过的痕迹，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好好活过，这才叫不辜负。

就好像云灵谷的祖师爷，无奈之下留下《西游记》这样的神作证明自己不平凡的生命轨迹。

那么，或许我的意义就真的是将快乐码头开遍大江南北吧！

“灵希，你看那边好多人。”小雅指着不远处一座酒楼，此时正是围了不少人。

灵希无意凑热闹，便想换个方向，却遥遥地听到一耳朵。

“小生此前在一个小镇上收录了两句绝妙佳句！虽然不是自己所作，但如此佳句不与众位分享，小生实在心痒难耐！”说话之人听声音便知道应该是一位文士。

“哦！能让颜大才子这么大方称赞的诗句可不多见。我等洗耳恭听！”这人说话既像在捧又像在抬杠。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灵希差点一个趔趄栽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