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前。

一个人如同神王俯视众生，他双目犀利，像是能够看透人心，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查的冷嘲，声音清冽而平静。

“我配不上你！”

这是世间最冷的言词，形同自嘲。

可是。

这样的言词，落在秦思蓉的耳中，却有着别样的味道，那像是在嘲讽她。

她花容月貌，衣冠楚楚，是这灵城中不可多得的才女，她可以不在意这些天的流言蜚语，但是，她期望“灵如风”在意，可是，这个看似平凡的人，以一种更平凡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个实情。

我不在意你，希望你也不要介意！

秦思蓉耳畔羞红，俏颜上闪过一抹羞怒，可这样的言词，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能够说希望他在意么？亦或者她介意？

显然。

这并非是她的风格。

这本就是空穴来风的实情，她并不放在心上，不过，让眼前这个凡人轻视，也让她心中闪过一抹恼怒之意。

半晌。

她才掠起腮边的一缕秀发，嗤笑道：“灵先生，这些时日休息的可还行？”

“还行！”

“当初，将灵先生捞上来时，也没有想过灵先生会失忆，不知道这些时日可恢复过来了？”秦思蓉轻笑走来，像是一个平凡的少女，正表达自己对凌风的关心。

凌风眼中掠过一抹失望，笑呵呵的开口，道：“的确是想起些。”

他迈步走入雅间，摊开书桌上的笔墨，手腕用力，轻如流水，一行似刀剑雕琢而出的行草，便落在了那宣纸上。

皇极丹！

三个冷冽而不失风雅的字迹，熠熠生辉，一同生辉的还有秦思蓉那双妙玉般的眸子。

“沙沙……”

墨汁落在白纸上，像是一笔勾勒而出，皇极丹的丹方顷刻而出，携带着墨香落在了秦思蓉的手上。

“这是武皇级丹药！”

凌风开口，道：“药力霸道，因而需要炼丹师更努力。”

“先生，这是赠予我的么？”

秦思蓉眉开眼笑，尽管她一直想掩饰内心的真正意图，却在看到这种丹方的时候，还是无法压制内心的狂潮澎湃，这可是皇极丹啊，焉能是灵丹可比？

此刻。

在她眼中，凌风就像是一堆金光灿灿的珠宝，手轻轻挥出，便能够令秦家享用无尽，一枚顶级灵丹能够铸造一个十六强的秦家，那么，一枚皇极丹呢？

“是！”

凌风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也是感恩，我这个人不习惯欠着别人。”

秦思蓉娇躯一颤，眼底升起了一层霜，她本就是聪明的人，这句话说得这么直白，她又岂能听不出来？

这是感恩！

这是斩恩！

至此，他不会欠着秦家的恩情，两种丹方等同于两种可怕的丹药，一旦炼制出来，能够横推灵城所有丹药，而且这两种丹药不同，经过凌风的改良，其药力更非凡。

秦家将他从河水中捞上来，而他还给秦家一个可能成为顶级世家的前程。

互不相欠！

这正是凌风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呵呵，灵先生本就不亏欠我秦家，这张丹方倒是我秦家亏欠于你。”秦思蓉眉间闪过一抹落寞，嘴角噙着苦涩，有时候她希望自己能够单纯一点，可是，有时候却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我本凡人！”

凌风淡淡地笑道：“秦小姐是不是该向秦家少爷解释一下？”

秦思蓉目光一惊，闪过一抹诧异，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寒意，可是她并不能够确定，因而才望着凌风的眼睛，说道：“灵先生觉得这很有必要？”

“是的。”凌风真挚的笑道。

“……”

秦思蓉心中更惊，满目骇然，心中也更加恼怒，这个人已经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她还能听不懂么？

而且。

他现在截然不同，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非凡气魄，一个心思就能将她看个透彻。

至少。

此刻，她就像是一个赤果果的羔羊，站在这个人面前。

“灵先生，不愿意留在我秦家么？”

终于。

秦思蓉还是开口问道，凌风俨然就是一个宝库，一旦打开秦家会一步登天，同时她也在心中叹息，要是这个人丹田没有爆碎，倒是一个天才，她也不会介意那些流言蜚语成真。

“我不正在秦家么？”凌风笑呵呵的开口。

……

秦思蓉离开了，娇躯曼妙，令人顾盼生辉。

可是。

凌风却非常的失望，秦思蓉的确是一个聪明人，要是碰上其他人，的确会令人眼前一亮，清风和熙。

然而。

在他面前实在太透明了，整个人都能够看透。

他一个凡人，在柴房的时候，不会受到关注，反而到了更隐蔽的雅间中，流言蜚语四起，以秦思蓉的警觉性，在得到丹方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控制这种消息，提防泄露。

可是，这种消息还是散布出去了，而且扩散到灵城中，寻常女人在听到这样消息的时候，怕是会第一时间遏制，可她还是没有那么做。

她在放任！

很可能，这种消息就是在她控制下散布出去的。

那么，她要的是什么？

控制！

任谁听到这样的消息，怕是内心都是要窃喜的，能与秦思蓉捆绑到一起，每一个炼丹师怕都会与有荣焉吧？

这也能够戳破炼丹师的内心，令他们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裙摆下。

而且。

她并没有制止这种消息，也会给人误解，像是她也认可了这样的流言，更会让炼丹师内心狂喜，更拼搏、更想引起她瞩目。

这是相当高明的手段，以情控人！

要是凌风是一个没有大脑的白痴，怕是此刻已经将脑海中所有的丹方都扔出来了，这也正是凌风失望的地方。

她将他捞上来，这是恩情。

他会竭尽所能地还上这一恩情，可能会动用逆神的力量，他不介意让秦家飞黄腾达，举世瞩目。

但是。

他介意这个恩人主动索要，并且想要控制他。

因此。

他才让秦思蓉向秦穆青“解释”，也是像整个灵城“解释”，那意思是：我不会相信你，你也别想控制我。

更是扔出了皇极丹的丹方，以此恩怨两消。

……

“呼！”

凌风遥望着远方，内心更沉重。

那一道禁制始终不能打破，像是一根绳索，勒住了自己，让他呼吸都非常困难，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

“灵先生！”

这时，楚天走了过来，目光闪烁着说道：“其实，秦小姐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哦？”

凌风眉毛一挑，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灵先生，秦小姐这么做，其实也是迫于无奈。”楚天沉思了片刻，才幽幽的开口，道：“秦小姐是个孤儿，八年前她的父母惨死于一场战斗中……”

说到这里。

楚天眼中蒙上了一抹阴霾：“尸骨被人斩断，鲜血淋漓……那个时候，秦小姐不过十四岁而已，她强势地掌控了这个家族，没有让其倒下，也没有落入其他人的手中，她其实很不容易……”

“你想让我帮她？”

凌风心中一沉，对秦思蓉姐弟多少有些同情，年幼丧父丧母，而秦穆青那时还太小，难当大任，于是，秦思蓉便挑起了秦家这株老树。

整整八年时间。

对于一个同样稚嫩的女孩来说，这的确是非常不易的事情。

要是没有一些手段，怕是早已被其他家族嚼碎到连渣都不剩下，就是连家族有些人，怕是也一心想将其推下这个位置吧？

“是！”楚天应声道。

于是。

凌风的眼神就更玩味了，他盯着楚天打量了半晌，这才说道：“你是秦思蓉的心腹，对吗？”

“……”

楚天身躯微不可查的一颤，瞳孔中有一种惊意。

“我的身份特殊，以其谨慎，应该不会让一个平庸的下人过来，而你看似废柴，实则上却是一位炼体……天才，不能修炼，走不上武道，但并不影响你的体魄强横。”

“而且，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实，可弯弓射箭，可举剑杀人。”

“你不是武修，却能够杀武灵！”

“……”

楚天满目惊骇，心中惊起无尽骇浪，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在这个人面前，却无所遁形。

的确。

他不是一位武修，但是他意志力坚定，从小就磨炼胫骨，更懂得利用身体内的劲气，将利箭射杀而出，挥剑杀人，到目前，他已力能扛鼎，将自己锤炼到了极致。

他不是武灵，却能够杀掉武灵，这就是所谓的外功！

内功重气，而外功重力。

不同的是。

外功是有尽头的，而内功的尽头则是整个星空。

“你心中有戾气！”

凌风以肯定的口吻，说道：“八年前那场战斗，死的怕是不止秦家小姐的父母，还有你的亲人？”

“你到底是谁？”

楚天身体紧绷着，惊得汗毛倒竖，警惕地盯着凌风，身上的每一块血肉都在颤动，那淡漠的眼神也变得空前冷冽，双拳紧握，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

“似乎，我猜对了！”

凌风风淡云轻的一笑，说道：“不过，你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