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紫芙在林正轩心疼担忧的目光中过了一晚。

这是男人第一次不顾所有的眼光，毫不掩饰地表现对自己的感情。她既高兴，又有些悲戚。

高兴的是林正轩对她的爱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心中的规矩，悲戚的是若非自己惨到这种地步，他又怎会无所顾忌的向自己表露情意。

昨夜侯府的躁动没有影响今日侯府的寂静。尚武堂傍的树木依旧随着晨风簌簌作响，可练武场上却空无一人。

平常这个时候，林正轩必在此练武，风雷雨雪从不间断。

可昨晚陪了紫芙一夜，她才终于不再那么冰冷，恢复了一丝暖意。

一想到若没有凉珠护佑，他可能就会失去紫芙，林正轩便一步都不想从紫芙身边移开。

眼看着快要到去枢密院当值的时辰，紫芙实在不想林正轩感情用事，佯怒才把他撵了出去。

林正轩走后，紫芙想要再休息一会儿。可刚闭上眼睛，就被面前袭来的微风逼着又睁开了眼。

只见林正轩回到了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仿若第一次见到她，怎样都看不够。

“你还不走？”紫芙问道。

“我有些害怕。从昨晚开始，我就有种感觉，即便强大如你，也有可能会离开我，所以我很害怕。”

“可你明明有能力避开陈氏的算计，为何还要涉险，让自己落入陷阱。若非我安排的人恰好看到落水的是你，偷偷去救，你能不能有命回来都不一定。”

“答应我，以后再不可以把自己逼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林正轩额头抵在紫芙发上，痴痴地看着她。

这一刻紫芙真实地在林正轩脸上看到了慌乱的神色，在慌乱的神色背后还隐约看到几抹爱恋的情绪。

紫芙凄美一笑，渐渐恢复的脸色明显还很苍白，可笑容里却含着无法忽略的光彩。

那抹光彩让林正轩很心动，他低下头去想亲吻紫芙，却被她羞涩避开。

“我还没洗漱。”

“爷不在乎。”

“我有些渴了。”

“爷喂你。”

饮了口桌上的茶水，林正轩再次俯下身，在紫芙的错愕中，贴上温润的唇将水渡了过去。

……

热闹的香茗茶馆二楼最清净的房间里，钟离末把玩着手中的一个雕镂瓷瓶，脸上挂着慵懒玩世的笑容。

茶楼管事刚向他汇报完昨晚持千机令而来的少女之事。

钟离末听后眉头微蹙，尤其在听说她进入冰桶呆了一刻钟时，脸上明显现出不悦的神情。

管事见阁主神情不悦，心中顿时忐忑不安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将她送回府后，你们没有调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钟离末略挑了下眉尖问道。

“属下不敢，怎能随意窥探千机令主。”管事闻言紧张地开始冒汗。

“你个老滑头，我还不知道你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曾跟着她出过茶楼，又格外关注宣阳侯府，只要与她有关我必然会过问。没查清楚就敢来见我，可不是你老萧的风格。”钟离说道。

“什么都瞒不过阁主。我确实派人打听到一些情况。”

“据说令主是在银月湖上赏灯，不知什么原因坠下了湖，她自己游上岸逃了回来，可却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本事。至于为什么要再入冰水，属下着实不知令主的心思。”

“不过据后来送她回府的人来报，侯府也因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属下推测令主是被太尉的女儿陈氏迫害，不得已才用苦肉计自救。”萧管事老实答道。

“恩，八九不离十。太尉府一家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再派人查查，昨夜侯府游船上是否出现过不该出现的高手。按说以她的身手，就凭那一群妇孺便想让她坠湖，不太可能。”

“是，阁主。用不用派人暗中保护令主？”萧管事俯身领命，随后提议道。

“暂时不用，替我关注那边就好。”

钟离微笑着开口，想到那个丫头，他不自觉心情就很好。

只是这个薄情的丫头回来这么久，除了买醉，都不肯来自己的地方看看。

“是，阁主。属下告退。”

茶楼管事走后，钟离末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

早便知道她在侯府生活艰难，连他都曾遇到过多次陈氏向紫芙下手。要不要再劝劝她跟自己离开呢？

可他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丫头如此有主意，若是想走根本不用自己劝说。

钟离自嘲一笑，也不知那小丫头哪来的本事，总能吸引自己的注意，让人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

……

和外面的喧嚣不同，今日的侯府格外宁静。

昨晚折腾到半夜，府中所有人今日晨起都很没精神，故而老夫人就免了大家晨时来请安。

刘妈昨晚已经将奶娘和小少爷安顿好，但看老夫人此时依然面有愁容。

刘妈上前劝道：“老夫人也不要过于忧思，就算太尉府再怎么不讲理，总不能纵容她苛待少爷。子嗣是家族里最为重要之事，到哪儿都是咱们占理。”

“何况太尉府就算为了颜面，也绝不会把事情闹大。她们教养出的女儿心思如此歹毒，她们还敢让人知道不成。”

“真不该和太尉府结亲，到底是我当初行错了路，害了正轩。如今我只担忧正轩因此在朝廷上承受太多的压力。太尉府就算不明着干预，也会暗自给他施压，难道说他们能眼看着自家闺女吃亏。”

老夫人昨夜一冲动就把缘儿抱了回来，思虑之后不免有些担忧。可她并不后悔，陈氏表现得如此反复，心性绝不纯良。

若不把缘儿放在自己身边抚养，将来说不准会遭受更大的委屈。

“老夫人可要稳住立场，绝不能在被二夫人骗了。老奴可看出来了，二夫人说话实在不准。”

“她之前说的多好听，说看开了不再迫害姨娘，只要二爷高兴便好。可到头来连小少爷都敢下手。昨晚紫芙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刘妈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一辈子陪在老夫人身边，私下里说话随意，评论主子老夫人也不会恼她。

“也是可怜了紫芙那丫头，即便受了委屈也不说，只一门心思为缘儿筹谋。这才是当娘该有的样子。”老夫人说道。

她年逾半百，后宅那点心思还看不透嘛！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她不揭穿而已。陈氏还真当她是个糊涂的老太婆。

“最近你看紧了瑶心阁，禁足两月一天都不能少，我非要挫挫她的锐气。娘家再强，嫁过来也是侯府的人，我还管教不得了！”

“是，老夫人。”刘妈躬身退下，帮老夫人准备早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