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媳道出了这么多的隐情，老夫人一时间都有些无法接受，可她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素心是家生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成想竟也会被人收买。还记得她幼时每次你到府中来做客，她都跟在你和正德身后殷勤伺候。按说她对你也会有些情分，怎得这么狠心？”

老夫人突然觉得看不懂这些年轻人了，有些心累。

“那便要问问素心姑娘自己了。不过我看绝不只是因为金钱。”

“我已经让刘妈带人搜了她的屋子，不管有没有发现，这个人都留不得了。”老夫人决然说道。

“儿媳明白，事关侯府的颜面，自是要隐秘处理才好。”

“真是委屈你了。”

程烟云说道：“既嫁到了侯府，自然是要为家族考虑的，儿媳没觉得委屈。只是这次紫芙又救了我一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她才好。”

“她黯然离开，临走前还特意给我留下了圣药，说是让我留着以备万全。这是她在南苑山掉落谷底得来的药，十分稀少，却被我用了两次，算来她前后已经搭救了我三回。”

程烟云说到这里眼眶有些微湿。

“我又怎会不知紫芙的好。可那丫头命不好，摊上了太尉府的嫡女做主母，只能在外面受苦了。”

老夫人想想也十分不忍，大儿媳是个通透的自然知道出府养病只是托词。只要陈氏在府中一天，紫芙怕是就没有回来的希望。

“母亲，我们都是大家族嫡出的女儿，享受着别人没有的风光。可自从认识了紫芙我才觉得，身份这把利刃，真是最伤人的东西。”

“原本我和侯爷没有男嗣，侯爷若有意外，二弟自然袭爵。可当侯爷遇到危险时，二弟和紫芙却不顾一切地救我俩于水火。”

“当初我难产，若紫芙不出手搭救，她生的缘儿便有可能成为侯府的继承人，可她却再一次不计代价舍命相救。这份取舍试问有几人能做到？我又怎能不念着她对我的真情。”

“抛却身份的障碍，我就是觉得紫芙好，也早已把她认作了亲人。要说嫁到侯府最让我骄傲的，除了母亲的关怀和侯爷的疼爱，就属二弟和紫芙的真情最让我动容。”

“我们不像其他勋爵家族那般兄弟阋墙、勾心斗角，就如寻常百姓一样亲厚相护，孩子能在这样的家族长大，我很自豪。”

这是程烟云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说这样的话，她不想让母亲为难。可紫芙的出走，程烟云心中一直很难过，她为紫芙不值，为她叫屈。

老夫人闻言沉默了许久，“我明白，你先养好身体，其余的事有母亲为你撑腰，你不用担忧。”

她起身打算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快要出屋时回身说道：“你放心，若将来有机会，我定是要将紫芙丫头寻回来的。”

说完，她便出了内室，因为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吃了紫芙留下的药，程烟云的力气渐渐恢复，她看着空荡的房间，内心十分感叹，每个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有各自的无奈，即便身份贵如她们也随时有可能被人算计。

但愿紫芙在外面一切安好。

……

当林正轩从母亲处得知名逸阁里发生的事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经过一番拷问，素心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她果真是受人指使才会做出谋害主子的事来。否则以她的身份怎么会弄到如此罕见的毒药！

不过她之所以会被人当做枪使，说到底还是要怪她自己痴心妄想。

素心从小在府中长大，一直偷偷倾慕着大少爷，盼望着将来能被收了房。

所以当初老夫人几次说要给她做主寻个好婆家，她都没有同意。一直苦等着已经成为侯爷的他能看上自己，或老夫人把她送给侯爷当个侍妾。

可万万没想到，侯爷自从娶了夫人便再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她百般努力都没有了机会。

这次大夫人回侯府，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总算到了，只要除去了大夫人，她便会自请去帮忙照顾小侯爷，到时候和侯爷有了交集，慢慢总会有机会趁虚而入的。

她看紫芙那丫头都为二爷生了孩子，那她凭什么不能。

就因为这些妄想，她便对大夫人下了手，一次没成她不甘心，便处心积虑再次出手。

左右指使她的人说，除掉大夫人一人便好，只要能逼得侯爷从西南回来，便足够了。

可她一个深闺妇人哪里知道，侯爷若是贸然从西南离开那便是陷入了无限的危险当中。

先不说也许会被人阻击，便是南苑山若被有心之人强攻窃取了冶炼工艺，侯爷就会因擅离职守而被查办。这才是中了陈世子的圈套。

林正轩了解了来龙去脉，直接代母亲将素心送到了城郊的别庄中，派人严密看管。

虽说素心做出谋害主子的事，便是死上十回也不为过，可她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将来若是扳倒陈世子，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素心是侯府的家生子，直接状告陈世子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便再让她苟活一段时日。

借着月色星光，林正轩骑马进了城。

当行至东街欲往侯府的方向去时，一抹黑影在百米之后闪动了一下身形。

距离太远，那人轻功又很厉害，所以连林正轩都没有察觉到。

处置好了素心的事，老夫人在侯府之中大力整顿了一番，还将掌家之权又从陈氏手里要了回来。

如今她可再不敢信任太尉府出来的任何人。中馈还是要掌控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否则万一陈太尉家起了歹心，侯府众人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这次老夫人没有让苏姨娘和徐姨娘帮忙打理，只让刘妈辛苦些帮着自己操持。

和前段时间不同，毕竟陈氏已经回到府中，放着正室的主母不用反到抬举下面的妾室，说出去会被人笑话。

就在此事过后，林正轩便再也没去看过陈氏。

如今林正轩在府上名义上虽有妻子和两名妾室，可他却从来都不去，觉得自己便是孤家寡人一个，到哪里都没有安心的感觉。

大嫂的事情之前，他还象征意义的去看望看望陈氏，虽不留宿但总会露个脸。

但如今他一想到陈世子将手伸到自己的内院中，要毒害他的亲人，便恨得牙痒，还给陈氏留那些虚无的脸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