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安慰了他几句，便把剩下的时悟装在包里丢了下去，小东幸运地接住了。

“我把睡袋和义务也丢给你，一定要保暖，但千万别睡着。”我叮嘱道。

“放心吧，你们抓紧时间下山求救吧，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小东向我们挥了挥手。

我点了点头，便和狗哥收拾好东西，匆匆下山了。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太多交流，只想抓紧时间赶路。幸亏狗哥的认路天赋，不然我很有可能在这冰天雪地里迷路，但保险起见，我仍然在路上留下了记号。

经过半天的长途跋涉，积雪终于不见了，青翠的绿色重新覆盖了眼前的世界，而潼云镇隐隐约约就在远方。

“喝口水吧。”狗哥递来半瓶水，我一饮而尽。

“走吧，已经看不到积雪了，估计很快就到潼云镇了。”我本不想浪费时间。

狗哥点了点头，便继续带路。

即使我迫切地想下山求救，但我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慢慢的，我感到头晕目眩，而四肢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老马，你怎么了？”狗哥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异常。这是我意识褪去之前最后记得画面了。

等我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女友坐在床边，一脸焦虑地望着我。

“你可算醒了。”看到我睁开双眼，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欣瑶？你怎么在这里……等等，我这是在哪？”女友的出现让我有些意外，但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

“最近的市立医院。你可把我吓坏了，以后被宰发疯去什么野营了。”欣瑶的语气带着责怪。

“野营……小东！我们得找救援队去救援小东！”我突然意识到小东还被困在悬崖上。

“什么小东？你先别乱动，好好躺着休息。我们找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让人安心一阵子吗？”欣瑶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生气。

“找我？找我干什么，赶紧去救小东啊！狗哥呢？狗哥在哪？”我挣扎着坐起来。

“喂喂喂，你别乱动啊。一听说你出事我便立马赶过来了，你倒好，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找你那狐朋狗友。”欣瑶噘着嘴，似乎有些生气了。

“不是，一醒来就看到你我真的很感动，但这事人命关天，我必须争分夺秒。”我握着她的手，希望她能理解，但她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狗哥他在外面跟救援队长说话呢，我去叫他。”最终，她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叮嘱我不要乱动，便出了门。

看样子狗哥已经联系救援队了，但欣瑶的反应让我很奇怪。

“你醒了。”不一会儿，狗哥便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穿制服的人，应该就是救援队长了。

“小东的事你跟他说了吧？”我们什么时候上山救他，你别劝我，我一定要跟去。”我不希望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能参与救援。

“小东？谁是小东？”狗哥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小东啊，李小东！他还困在悬崖上等着我们救呢！”我急坏了，声音情不自禁地高了起来。

“你们还有一个人要救？”一旁的救援队长问道。

“什么叫还有一个人？只有小东等着我们去救啊。”

“我们科室刚把你从山上抬下来，这么快就忘了？”救援队长说着笑了起来。

“我？你喊救援队是为了救我？”

“老马你冷静点。你仔细想想，这一周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狗哥示意我冷静点。

“一周？你在说什么啊。”

狗哥和欣瑶面面相觑，似乎也蒙了。

“是这样的，一周前，也就是6月4号，我俩进山露营，结果你失足掉下悬崖。我当时吓坏了，一位你死定了，就赶紧下山报了警，也通知了你爸妈和欣瑶。但因为前几天山里发生地震，救援队不肯进山找你……”说到这里，狗哥瞟了一眼身旁的救援队长。

“那么深的山谷掉下去，谁能想到你还活着嘛！而且这里刚刚地震过，很不安全。”救援队长尴尬地说道。

“但是我们不愿意放弃你。你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接受不了住院了，你父亲要照顾她也走不开，就拜托我先过来找你。我已经告诉他们找到你的消息了，他们也该放下心而论。”欣瑶握着我的手说道。

“但山上常年覆盖着积雪，一个女孩子跟着我进山很不安全，我就让欣瑶留在镇上接应我，等我一找到你就让她联系救援队进山。”狗哥说道。

“我这样子像是摔下过悬崖么？”我脱下上衣，全身上下连一点擦伤的痕迹都没有。

“呃……只能说这是奇迹。也学悬崖下面是河流，因为迷雾太浓我当时没看清，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晕倒在了路边，看上去只是有点轻微的高原反应，我立即跑到有信号的地方联系了你的女朋友，让救援队来接你下山。”

“简直是荒谬！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我，还有小东，明明是9号进的山，10号一大早小东被困在了悬崖上，我们就赶紧下山求救了，怎么可能4号就来了。”我激动的说道。

番外III

“你先别激动……你说的小东到底是谁？你刚刚就在念叨这个名字。”狗哥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李小东啊！我们的大学同学！”

“李小东……我是在记不起来我们有叫这名字的大学同学。”狗哥挠了挠头。

这下我明白怎么回事了，如果不是我得了妄想症，那就是狗哥得了失忆症。

“听着，你们必须再进到山里，有人被困在悬崖壁上等着你们救他，否则他就死定了。”我对着救援队长说道。

“喂喂喂老马，你先等等，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啊，让别人去山上救一个不存在的人。”狗哥提醒道。

“到底有没有人在山上？你们俩得给我一个准信，我可不想白跑一趟。”救援队长耸了耸肩。

“有！”

“没有！”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救援队长只好无奈地摆摆手。

“这样吧，我带你去派出所，我之前已经报了你的失踪案，他们会告诉你事情真相的。”狗哥提议道。

“去就去，我求之不得。”我来了脾气，狗哥如果不是得了健忘就是故意见死不救，这我实在是无法接受。

“亲爱的……你确定吗？你确实是4号就去露营了，而且你只是说和狗哥一起。”欣瑶拉住了我，担忧的表情清楚地映在她的脸上。

“怎么连你也不记得了？跟你们说不清，去派出所吧。”我一下子火气上来了。小东还被困在山头生死未卜，而这些人连他是谁都记不得了。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看到了狗哥，又看了看我，似乎有些惊讶。

“陈警官，我朋友找到了，来告诉你一声。”狗哥对着那个民警说道。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现的很刻意。

那个警察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狗哥一眼，又仔细看了看我，便叫我们进屋去。

“请问能把身份证给我看下么？”陈警官说道。

我掏出身份证递给了他。他盯着看了又看，然后在电脑上捣腾了一会儿，才递回来。

“我们还以为你遇害了，没事就好。”说完他又略带歉意地看了狗哥一眼。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用“遇害”这个词，但我有更关心的事情要问他。

“你等一下，我去打几个电话问下情况。”陈警官说完便进了另一个房间。

“狗哥，我认真问你一次，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不记得小东被困在山上了吗？”

“我连小东是谁都不知道。”狗哥苦笑着说道。

我不再说话，静静等候结果。

很快，陈警官便让我们走进去。

“我们打电话去你妹学校确认过了，你们院没有叫李小东的人。前几天的火车客运记录也插了，同样没有叫李小东的人在市里下车。”他平静的说道。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而狗哥则是一副“我早就告诉你了”的表情。

“你记不记得他的身份证号码？”陈警官问道。

“身份证号码……当时是狗哥买的票，但是……”

“我只买了我和你的票，并没有什么李小东的。”狗哥说道。

“李小东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全国有成千上万个，我们实在没法确认。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不存在李小东这么个人被困在山里的。”陈警官下了结论。

等等，大学同学，没错，肯定有记得他的人。

我拿出电话，打给了小东的室友、同班同学，甚至是辅导员。然而没有一个人记得李小东的存在。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你没事吧……”欣瑶轻轻抓住我的手。

关于小东的记忆在我脑中一遍遍地翻滚着，如此真实，如此清晰，然而他们告诉我这一切都不存在。

我听见警察低声建议狗哥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但狗哥摇了摇头。

难道李小东这个人真的是我臆想出来的？

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精神疾病。

那一天我过的浑浑噩噩。一个熟知四年的好朋友突然被告知不存在，而和他每一次的交谈都如此清晰，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刻在了脑海里，我感觉我快要崩溃了。

第二天中午，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我和欣瑶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狗哥一大早就已经先回去了。经历了这么多，他说他想早些回去休息。

告别的时候我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了。

“真怕某一天早上起来，他们告诉我你也是不存在的。”我苦笑着对他说。

“别瞎想了，我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吗？翻翻你的手机，里面还有那么多我俩的照片。”

“那倒是。”我拿出手机，和记忆中的手机一模一样。解锁的密码，桌面欣瑶的背景，就连歌单都是熟悉的，所有的一切都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手机里。

除了小东的照片。

“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狗哥背起包，进了车站。

“别难过，至少其他的所有东西你都记得。”欣瑶在一旁安慰道。

“是吗？那可不一定。”经历了这一出，我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我的生日是几号？”

“1月4号。”

“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高二。”

“第一次约会在哪里？”

“电影院。”

“看嘛，你都记得。”

“就是不知道哪天突然就会忘了。”

“别乱想，一切都会过的。”

“希望如此吧，我点了点头，但强烈的预感告诉我，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

经过了一天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回到了家。

出了车站欣瑶便会自己家了，她的父母很担心她，我表示理解，毕竟为了找我，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待了好几天，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心中思绪万千。

仔细想来我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我决定走回去。

一路上的街景变化了很多，这并不奇怪。这座城市正飞速发展着，每次回去我都感慨变化之大。

路过市中心的老公园，那里依旧是我熟悉的样子。嬉闹的孩童、散步的父亲、遛狗的老年人、草地上老旧的石雕、一切都没有变。

沉浸在这份祥和之中，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东。有一年暑假他来这个城市玩，我和他一起在这里晃悠过。我清楚地记得他在公羊的石雕旁准备合影，却被一个小孩童撞了一下，结果碰掉了公羊雕像的一个角，他发现没人注意，便若无其事地走到我旁边，然后拉着我撒腿就跑。

等等，公羊角！这是小东来过这个城市的唯一痕迹，如果那个雕像的羊角已经不在了，或许能证明他真的存在过。

我赶紧跑到雕像的位置。一个小孩正站在雕像旁拍照，视野刚好被他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