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

林轩刚一进宫门，就看见王皇后跪坐在小佛堂。

林轩没有进去打搅她，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她小声的念经。

佛堂的香，袅袅的升腾起一股青烟，将佛像笼罩在里面，叫人看不清晰佛的样子，就如同看不清人心。

林轩低低的叹息一声，轻轻的叫了声，“母后。”

王皇后这才跪在地上磕了头转过身来。

“轩儿来了。”声音平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林轩并不信，并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昨日晚上，不是没有人出来阻挠过她，但好在林轩技高一筹，才没有出了乱子。

王皇后往一旁看去，那边是一摞褥子，林轩愣了愣，她这是一夜都在佛堂里了。

这么冷的天，就算是有地龙，这个小佛堂里的温度还是有些低。

“门口的人可以离开了吧。”王皇后目光有些散，像是没什么焦距。

林轩看了眼门口的侍卫，点了点头。

这些人是她特意安排的，王皇后此人有勇有谋，林轩不敢等闲视之。

毕竟之前，王皇后的很多谋算，确实也对林轩造成了一些影响。

不管这影响是好是坏，都说明王皇后此人不可小觑。

所以林轩干脆将人看了起来，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意思了，管你智计百出，我自从源头上给你掐断了，你便什么办法都没了。

“母后若想出来，随时都可以，毕竟打今日起，您便是太后了。”

王皇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林轩，喃喃道，“轩儿，你二哥跟你四哥，是因为你吗……”

林轩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王皇后这样说，她知道，王皇后肯定是怨自己的。

林轩背对着王皇后，神色冷淡，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声音平淡的说道，“母后，您该知道的，这一切都怨您自己，您不想我父皇活着，所以才会在二哥动手的时候，为他遮掩。若不是有您，二哥恐怕还没到宫门口，就被父皇发现了。”

王皇后愣了愣，神色终于起了一些变化，随即又抿着嘴笑了起来，又哈哈大笑起来。

林轩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恐怕快要疯了。

王皇后笑了一阵，笑声渐渐低下来，直到眼中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好好，怨我，都怨我。”

说到这里，王皇后顿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前边背对着她的那人，这是自己的女儿啊。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不是她的女儿，这就是一个恶魔，一个欲择人而噬的妖怪！

王皇后的心态一下子就崩了，“不！你不是轩儿！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轩这才惊讶起来，这个王皇后怎么会发现不对。

哪里露出破晓了吗？

林轩看着被几个婆子摁着趴在地上的王皇后，笑了笑。

随手挥了挥，打发了几个婆子下去，林轩信步走到王皇后身边，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说道，“母后，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朕若不是你的女儿，又该是谁，嗯？”

王皇后仔细打量了她两眼，又哭又笑的说道，“你就是轩儿，你就是轩儿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明明可以阻止的，明明可以不用死的，老二跟老四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你总是阳春白雪的，老二的事，不是你捅破的，那个叫福禄的小太监是无意中听到的，与你无关。

老二要造反那也是他心生贪念，又没有跟野心相匹配的势力，与你无关。

老三带兵回京，那也是老四传递的消息，与你无关。

老二跟老四死了，那也是老三不对，是老三怕夜长梦多，与你无关。

宗室内斗，杀得血流成河，那是皇位的诱惑，甚至之前你还救过他们，自然更是与你无关。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你永远是无辜的。

好好好，我的轩儿是真真正正的干净。”王皇后语气有些讽刺。

林轩却笑了，“您说的对，这些自然都与朕无关，难不成是朕让二哥跟先帝的后宫乱伦？二哥当初得到消息，那也是他安插在朕府上的探子传回去的。这一切怎么会与朕有关呢。”

王皇后心底一片寒冷，自己这个女儿就是能够坏事做尽，偏偏别人还都看不透的人。

不，就算是看透了，但她的身上也没有半点污点。

真真是可怕极了。

王皇后又看了眼退到一旁的侍卫，自己这个女儿是连自己都防着呢。

林轩没有继续再跟她多说什么，只转身离开之前说了句，“今日先帝便要开始停灵了，朕希望到时候母后能够克制一下。毕竟大哥跟三哥还在呢。”

王皇后看着脚步坚定的林轩，颓然的坐倒在地下。

自己这个女儿这是在威胁自己呢，若是在隆庆帝的葬礼上，做了或者说了什么不恰当的事跟话，怕是自己另外两个儿子也要一起陪葬了。

王皇后丝毫不敢怀疑林轩的决心，因而她也确实不能去挑战林轩的底线。

对于林轩来说王皇后怎么想，已经与她没什么干系了。

现在大局已定，林轩已经能够控制局面了，王皇后就算有什么小心思，那也无关大局。

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先帝的葬礼。

林轩忙的焦头烂额的，根本顾不上别的。

真正坐上这个位置，她才知道这个位置有多难。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需要她来平衡。

事情又多又杂，已经连续三天，林轩晚上睡觉都没有超过三个时辰了。

但是作为普通老百姓而言，谁坐在那个龙椅上，对他们都没有干系，只要能够叫他们吃的上饭，那就是好皇帝。

因此，在京城虽然惹得沸沸扬扬的，但大多数都是读书人在议论，普通百姓顶多就是在酒馆听听说书人，在戏楼看看伶人都是怎么说的。

先帝崩阻，戏楼酒楼的都不允许有娱乐项目，因而来这里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林轩忙的飞起，还是方蔚这天中午过来跟她说了，“陛下，外边的流言很多，都是说您得位不正……”

林轩揉了揉额头，放下手里的笔喝了口茶才问他，“都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