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心头只觉得沈王这多此一举，只是微微瞥了一眼苏轻尘，重新思索对策，只是微微一笑，“些许年未下，这规则倒是忘了许多，还请王老略说一二。”

“好。”王老点点头，“其中各有一枚相当于王的棋子叫枭，另有五枚相当于卒的棋子叫散，棋盘中央为阴阳之地，唤水，以棋从水中牵鱼次数多者，则胜。”

肖然迅速是思考，这六博棋他虽然没有玩过，但是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倒是有所耳闻，这规则挺简单，只是这行棋步法规则复杂。

见肖然仍未坐下，王老再次说道，“一枭五散，故称六博。六子分别为枭、卢、雉、犊、塞，其中塞棋二枚。五类棋子我们就用投箸来决定行棋方和行棋步数，分曹并进，遒相迫些。”

“肖公子，可记起来了？”王老眯起眼睛问道。

“差不多了，只是对行棋规则，有些遗忘。”肖然直白说道，虽然吴信提前给了他相关信息，可是他仍有些陌生。

“你会不会下直说吧！”台下已经有人开始起哄。

“你这百般推辞，莫非你当真靠着歪门邪道赢了比赛？”

“肖公子，下个六博棋而已，可比背默诗文轻松得多了。”王老皱眉道，他希望肖然是真的有才华，北昭若真有此人，必然能够更加强大。

“退出！”

“滚下来！”

“这个没胆子的废物！”

“闭嘴！”肖然转过身看着这一群自称斯文人的考生，眸清寒如冰，话中带着疏离，“这便是你们的素养么?”

“再发出噪音，取消比赛资格！”沈王甩袖对着台下的考生大喝。

肖然定定地看着沈王，又看了看王老，缓声道，“这阴阳当中名为水，用棋十二枚，六白六黑。又用鱼二枚，置于水中。棋行到处即竖之，名为骁棋。即入水食鱼即牵鱼。每牵一鱼，得二筹，每翻一鱼，得三筹，得六筹为大胜。”

肖然顿了顿，看着周围人一下子目光避开，不屑闪过眸底，绝美的脸上，还闪过一抹鲜少浮现的冷傲，“我说的，可对？”

“没错。”王老满意地点点头，“能够把规则记得这么详细，看来你曾经也是这六博棋手。”

肖然睥睨看着周围顿时安静的文人，当真是一群落井下石，隔岸观火之人。

肖然走到王老对面缓缓坐下，台下也有人时不时往上看一眼棋局如何，肖然从容不迫，将自己的六枚棋子各取三枚在棋盘己方的两个角内平放，动作优雅。

其实肖然内心十分慌乱，若不是这之前的“肖然”练就了一副面瘫脸，早就让人看出许多破绽了……

“既然如此，那开始吧！”王老正襟危坐，“如何开局，还是然兄你定。”

肖然把棋子放好思考如何走棋时，这如何走棋还没学会呢。

“您先。”肖然话音刚落，这王老正以为要猜拳决定，把手刚举起来，就听得肖然的话语。

“呵呵，看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王老摇摇头，却还是径直下了一步。

散棋卢进一，入零为先。

肖然看着王老动卢棋，规则他已经知道了，取水中之鱼，多者胜。这棋子从角上以“0”起步，经右边最快的“6”进入到中心内，而中间所经过的五个点，均为单行线，如果有棋子停留，则后面的棋子将不能直接通过。

这王老选择最快的路线，看来是不打算给肖然耗下去的机会。

沈王也凑到王老边上观看棋局，这六博棋下的人本就很少，因形式没有象戏来得规范直接，棋盘也复杂一些。

肖然效仿王老走棋，听得楼上苏轻尘一声嗤笑。

肖然抬头看了一眼苏轻尘，淡淡扫了他一眼，有着说不出的冷漠。

如此一来，王老下了一共八步，每个棋子除了枭棋皆有了大动作，明白了棋子的走法，加上些许肖然以前下象棋的经验，大概能够明白行棋规则，只是，现在处境有些窘迫。

王老名不虚传，也不是说大话，虽说这六博棋是相互攻逼，使对方死棋，可到目前为止，都是肖然跟着走每一条通往中水之处的路线皆被封死。

“我记得似乎有改竖棋为枭的玩法吧。”肖然忽然停下，狭长的眸底，还闪着神秘。

王老一愣，不知这肖然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开局本应该投箸行棋，可肖然已经说了让他先下，本来以为肖然不知此规则，没想到他知道却故意不说。

“确实。”王老定神看了看肖然，依旧看不出人何情感波动。

“那开始吧。”肖然嘴角忽然牵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此刻开始，投箸行棋，五枚向上，即五白，可直杀一散，可否？”

竹片外皮的那一面称作黑，竹片里面的另一面称着白。下棋时先投箸。每一根竹片投下来不是竹皮的一面朝上，就是竹里的那一面朝上。也就是说不是白，就是黑。

王老怔怔地看着棋局，这事前所未有的变故，以往便是开局投箸，可是肖然并未提及，二人各执一步，他采取了最为直接的方式。可换为投箸执棋，自己的这个下法，无疑是最为危险而难以掌控的。

加上改立枭棋，自己停留在肖然面前的棋子都会被新的枭棋吃掉，那么局势一下子就大逆转了。

可五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呢？

“还有，六白可新立枭棋。”肖然一手撑着下巴靠在棋盘上，“不知前辈可有此胆识？”

若是不答应，岂不是让人以为我北昭第一六博棋手怕了他？

沈王咽了一口口水，这肖然提的要求倒也不过分，毕竟投箸行棋本就是原本的规则，而且六白新立枭棋的规则倒是新鲜，只是这场王老必赢的棋局，怕会生了变故。

“好。”

王老允诺，他的眼中散发出些许光亮，他纵横棋局数十年来，除了寻仙台一战未出胜负，其余皆为百战百胜，加了新规则，对他来说而是挑战，况且，若没人得五白或者六白，还是一样的结果。

“爽快。”肖然轻轻一笑，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箸，往空中一抛。

王老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六箸，在台下的考生也抬起头来，被这棋局吸引过来。

这棋盘中的横线左点是重要的停留点，它既不影响别的棋子前进，相反，在划拳猜数是3、4、6、7时，都可以从正面一次进入到中心内。

箸已落盘。

正是五白。

王老的心头一悸，世上居然有如此巧合么？但很快恢复平静，他下棋经历要比肖然丰富许多，这种巧合自然见得多了，各种变故处理，也游刃有余。

“很高兴，我赌对了。”肖然抬眼，把自己的塞棋，改立枭棋。

局势在一瞬间变了。

苏小瑶自然看不懂棋局，不过看到周围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就知道是肖然又作出了什么惊天之举，兴奋道，“老三加油！”

“是相公。”肖然闲静一笑，声音轻柔，也得体识礼，看着楼上的苏小瑶，带着无限温柔。

实则不然，若不是借着苏小瑶这一举让自己稍微从这专注中抽离出来，恐怕他就要陷入王老那坚不可摧的强大气场中而直接落败。

苏小瑶笑颜如花。

赵永执笔的手忽然一颤，他似乎很久很久，没见到苏小瑶这般开心。

他放下手中的笔，仰起头看那个少女的眼神，她的眼中，都是肖然的身影。

她的笑，皆因肖然。

“我的天哪，这和以前家门口公园的老大爷下象棋有得一比。”肖然喃喃道。

见的肖然如此轻松，沈王倒是略微对肖然有所了解，胆识不错，这虚张声势运用的炉火纯青，脸上不出现一丝动摇和胆怯，非常人所及。

王老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投箸，却是二白。

雉棋行二步，再挡肖然的卢棋。

肖然自然不明白王老的路数，只是略作思考停顿，要是太快落子会让人觉得自己不懂棋。

当年寻仙台王游闲和国师的六博棋之战肖然早就从剧本中得知了，编剧张初怡把那段描写得十分详细，肖然当时看得津津有味，如今到了自己身上，却觉得胆战心惊。

略微片刻，肖然才投箸，箸起落开，只是三白，肖然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犊行直线，达“1”位。

“呼……”王老深呼吸，如释重负，似乎肖然方才有一步可致命，却没有行那一步，倒是让他稍稍轻松一些，可是肖然这一步却濒临中水，意欲牵鱼。

可是，一个从未在棋坛上有过名号得毛头小子，居然能让他谨慎到这个地步？王老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过分了。

然而肖然并不知自身行棋有何种威胁，看到王老如此，只是突然说道，“王老觉着我错过了什么，或许只是雾里看花。”

这招虚张声势，不管有没有效，能够扰乱一些王老的思路也好。

轮到王老，眼神中仍旧古井不波。

手气箸落。

“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