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刘夕阳所想，永泽城刚入了四月就燥了起来。靖德二年的春天匆匆结束，悲剧一般地走了个过场，让百姓们别忘了一年有四季便可。

从棉衣到单衣，就是一晌午的功夫。

年迈体虚的人或许会选择多厚实些日子，老祖宗教导的春捂秋冻应该有它的道理。年轻人则忍不住了，毕竟冬衣太过臃肿，做什么都不方便。今天的温度完全可以了，赶紧换上衣服去街上看看女子们的“新生”。

刘夕阳也是这么想的。他暂时无暇换衣服，蹲在贝琳达的门下等待着一会儿看到新鲜的风景。

依然是一身红，颜色款式都是那么熟悉，他看得也很有乐趣，似是一辈子也不会厌倦这单一的红色。

贝琳达被他扑在怀中，回头促狭笑了一声，说道：“我很期待如歌妹妹。”

刘夕阳今天的突袭就没有考虑过燕如歌。对她只剩下照顾的责任，这些有情调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并没有影响到心情，和贝琳达一块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灵儿的别院。

谨慎推开房门，灵儿在桌边呆坐着，没有换上薄衣也没有去换的打算。她抬头看着二人，局促地摆弄着衣角。

贝琳达关心道：“怎么了灵儿？”

灵儿无奈道：“没有衣服穿。”

贝琳达和她嬉闹起来，似是好笑又生气这个借口。刘夕阳却没有趁机上去占便宜，站在一边看着二人微笑。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他自己差点都信了。

不是真的君子了起来，况且和这两人也没必要端着。灵儿给出的理由透着可爱，但眼中一抹闪现的苦涩还是被他看到了。谁都可以有心事，你本身就是个不爱诉说的人何必要追问？任由她去吧，总有一天会彻底舍了种种不快。

他派头拿得很足，又不像被二人察觉，便换上了贱兮兮的表情。与二人挤眉弄眼一阵，三人默契地走了出去，准备去看看少少大小姐换衣服的美景。

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少少已经收拾完毕，早早下了少年宫去找她的灵秀派玩耍了。贝琳达二人又想起了燕如歌，刘夕阳找了个正经的借口逃了过去，叫上凌少年准备进城一趟。

这理由很充分，并没有引起怀疑。苍空阁从食仙居撤了出来，看似大度的举动实则是摆了朱家一道。明天食仙居就要结束两个多月的免费了，以京城百姓的心态，怕是他们不会允许这事情发生。食仙居要是坚持收钱，基本上就不会有人去。免费日子赔的是刘夕阳的银子，朱家没有任何损失，但以后若是有一处不断贴上成本却赚不到银子的地方，他们坚持不住。

况且明天就是回味楼重新开张的日子。宫里其实对刘夕阳的举动十分反对，不能苍空阁是你的，回味楼又是你的吧？这钱不够你自己挣的啦？刘夕阳将回味楼的东家写上了长公主的名字，宫里便安静了下来，唯一不满的或许只剩下王家了。

王家也剩不下几天日子了。他们的胆量被皇后喂的很足，足到竟然绕开皇后去做对云泽不利的事情。王家布置实施之前被刘夕阳给抓到了把柄，连夜告知了妙禅，惹得妙禅一阵烦怒，飞花亭是彻底不准备保王家了。

这就很简单了。刘夕阳先去看了看回味楼的情况，确认明天开业不会出什么纰漏，然后直接进宫面圣，将王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靖德听到王家举动大怒，甚至又生出废后的想法。刘夕阳再次将皇后保了下来，暴怒的靖德偷偷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人终于成熟了不少，知道以国家大义为重了。

刘夕阳的想法并没有那么高尚。皇后本就与此事无关，王家虽为她的娘家，但这事情的确是绕开了她私自去做的谋划，强行将皇后牵扯进去显得小气。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皇后肯定有能千刀万剐的罪过，这样废掉她的后位太便宜她了。

将来有足够的机会去报复皇后，先暂且放过——狗屁的大义，只因为应了秦哲而已。

与凌少年溜达出零微宫，刘夕阳向景昌宫走去。路上偶遇正在执勤的丁雷，他笑着迎了上去，迎接他的却是孤傲公子的鼻孔。

他一句话没说，丁雷便侧身离去。望着远去的公子哥和个别回头挑衅的丁家剑侍，刘夕阳苦笑说道：“你猜我有多尴尬？”

凌少年叼着草秆应道：“我可不觉得你会尴尬。我还挺心疼这少宗主的，说不定哪天就莫名死了，或者落了一个天大的罪过呢！”

刘夕阳踢了一脚挖苦的少年，自然是没踢到，他笑骂道：“我就那么不堪？对坏人我可是坏得很，对这种心向云泽的才俊，我可是爱才的紧啊。再说了我和丁老头关系那么好，不得多和他亲近亲近么。”

凌少年正了神色，鬼头鬼脑地轻声问道：“你不是忙完王家的事情就要对付圣云端么？”

刘夕阳故作心痛道：“我觉得我早晚会死在你这张臭嘴中啊……你有灵儿一半的沉稳就好了，你家老子真是后继有人啊，这张破嘴惹事的能耐完美的继承了。”

凌少年不服气地说道：“怎么叫乱说？你可是让多愁哥把圣云端变成姓许的呀。少宗主不应该是先对付的么？”

刘夕阳停在景昌宫的门前，转头对他说道：“行了啊，这话题就停在我这里了，别给我出去瞎说。真说对付圣云端也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你管的那么远做什么？你要是实在闲得慌我给你派个重活去做做？”

凌少年听到有惹事的机会，连忙应道：“快说，去杀谁？”

“不去杀人，要去保护人。等过几天你负责护送夜乐回齐州，一个人护送哦！”说完他便走进景昌宫，凌少年停在殿外苦巴巴地望着天空。

这就是报应吧……

入了殿中，万幸长公主去翰林院找洛九苏聊天了，否则追问孙子在哪里的惊天大事又要压得他喘不过气。与络腮关南点头示意，得知老皇帝在午休，他便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老人修为还在，普通人一个的刘夕阳脚步还是有声音，当他到了床边老人便醒了过来。抬头看着含笑的少年，长启叹气道：“又准备怎么祸害云泽了？”

刘夕阳心中着实郁闷。我是一个爱惹事的人么！

还真是……

他认了要祸害云泽的举动，笑着对老人说道：“生死存亡，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关头了——这是您和我说的，我自然要做好‘破’的事情，至于后面宫里怎么‘立’，那就不是我这个丕王要考虑的。”

“哼！有事便说。”

“没是什么要紧事。我来告诉皇帝王家很讨厌，顺便请教一下杨成坚的事情。”

长启不耐烦地说道：“你有完没完？他心已经不在云泽了，你还纠结过往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刘夕阳解释道：“我纠结的正是他什么时候心不在云泽的——绝不会是靖德继位后。您也清楚苍空阁的能耐，我们什么都没查到肯定会认定这里面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异心，我才能准确判断出他与明月亦或南蛮亲密到什么程度了。”

长启回道：“妙禅一直在追查他，京城和宫里的安全有多愁和圣云端。你处理赚钱的事情我不管，既然现在闲了下来你要么给我滚到前线去，要么在少年宫里给我准备重孙子玩儿，剩下的事情不用你。”

刘夕阳不甘道：“我的身子被云泽给蹂躏了千百遍，你说要重孙子玩儿我就得给你呀？你等我被云泽榨干之后再来研究重孙子吧……再说了，你让太子或者仁王给你生一个玩啊，我这个算怎么回事。”

“杨成坚的事情我已经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了，你有能耐就自己查去。”

“那行。退而求其次，我准备明天去和瑾王见上一面。”

长启睁开眼看着他，总觉得又上当了。

刘夕阳微笑说道：“你看，我现在多么在乎宫里的想法啊。和瑾王会面这种敏感的事情都来禀报，多好的人。”

“滚！”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