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古言 | 字数:87.1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十九章 鹊园情仇
得知皇帝要杀了凌落,庆王自然是不同意的。他用自己的命威胁皇帝,哭泣着求他放凌落一条命。他发誓,自己会对父皇百依百顺,再不和伶人来往。
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可以说没有什么底线,面对狼狈的儿子,他心软了。他不想因为一个伶人而与儿子心生芥蒂,于是他赏了凌落三十戒杖,流放南疆。
凌落离京之前,庆王满怀愧疚地前去送别。凌落强撑着欢喜的神色,反倒安慰庆王,说:“此生有君做知己,苦雨凄风也心安。”
惜别之前,凌落送给庆王一块软玉,说:“这是小人的传家之物,在殿下眼里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这是小人最珍贵的东西了。小人此去天涯路远,恐怕今生无缘再见,便将此物赠与殿下,聊表小人敬仰思念之情。”
凌落言语切切,眼见就要垂下泪来。庆王哪里好推辞,便双手捧着接了过来。
这是一块红色玉石,圆形,很小,是半卷莲花的形状。庆王将它小心地含在手里,垂着泪,对着凌落摆了两拜。
凌落踏上了去往南疆的路。
此一去,便成了永诀。
半个多月后,凌落尚未到达南疆流放地,便听到了庆王病逝的消息。出乎差役们的意料,凌落没有痛哭,他甚至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情绪。
他仰天长叹,转而扯出一个笑容来……
在人们都满是疑惑的时候,皇帝派来的兵马到了,他们将凌落押送回了京城。
半月不见,皇帝显得苍老了许多。他俯视着跪在面前的身穿囚服的凌落,浑身颤抖着,控诉一般地说道:“是你,你害死了他,对不对?!”
凌落安静地跪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他……他明明那么善待你啊……”皇帝拍着龙椅的扶手怒吼,最后几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凌落缓缓地抬起了头,冷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痛失爱子的父亲。
皇帝被凌落的沉默折磨得发疯,他从龙椅上冲下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凌落面前去,扯着他肮脏的囚服,说:“凌落!凌落!你怎么敢杀他?你怎么能杀他?!”
凌落被狠狠地摇晃着,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说:“失去至亲的感觉,怎么样?”
皇帝好似被世上最恶毒的蛇咬中,惊疑之下,竟松开了手。
凌落说:“我不叫‘凌落’。”
“什么?”
“凌江春,凌江春才是我的名字。我父亲名叫凌伯谦,前四品太常少卿。祖父名讳上恪下信,乃是前任丞相。因为祖父和父亲先后上书,阻止你株连忠臣裴思成全族,被你冠上结党营私的罪名,夷三族。我那待字闺中的两位姐姐,也被卖进青楼,没过几天被接连折磨致死。若非父亲生前好友用他的亲生儿子换了我的命,那么,被人钉穿了琵琶骨、搅烂了五脏六腑而无人收尸的人就是我了!你说,我该不该恨?我该不该报仇啊?!”最后两句话倾吐出来,凌江春终于控制不住表情,变得狰狞恐怖起来。他眼睛通红,他多希望自己真的变成毒蛇,咬中面前的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皇帝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轰然栽倒,若不是有太监抱住他,他怕是坐都坐不住了:“你,你……你是反贼!反贼!”
凌江春放肆地笑了起来,接着说:“你应该知道了,我在送给庆王的那块玉上动了手脚,在里面淬了毒。你将我流放南疆,让他觉得愧疚,定然时时把玩。毒物沁入他的身体,半个月,太久了,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救他了!他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
毫无疑问,愤怒又惊慌的皇帝处死了凌江春,凌迟。凌江春从头至尾没有哀嚎,没有求饶,他只是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或许在想他的祖父、父亲、姐姐,亦或许别的什么人……
不久,皇帝病逝。
因为对庆王的喜爱,皇帝没有对其他皇子有过过多关注。庆王病逝之后,很多党派跳了出来,争相挑选皇子争夺皇位。在为期三个月的皇位争夺战中,接连发生了三次夺宫政变,每一次都血流成河。在一连牺牲了四位皇子之后,皇帝尚在襁褓中的最小的皇子被立为储君,几天之后登基称帝。
于是,荣国朝局发生根本变化,权臣林立,宦官掌权。短短三年便彻底败落了。又五年,义军四起,荣国灭亡,瑨国建立。
由于庆王的死成了荣国灭亡的直接原因,所以在瑨国建立之后,很长时间把鹊园当成坟墓一样晦气的地方。鹊园便成了荒园。
瑨国的第二位皇帝——也就是当今皇帝司瑞的堂叔瑨武帝司棣——即位之后,想修整京城各处的环境,动了重修鹊园的念头。这个园林在最初修建的时候费了好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格局精巧别致,虽荒废了三十多年,稍作整顿,又焕然一新,重现勃勃生机。
司棣原想将鹊园赏赐给他唯一的弟弟亳王司棠,竣工之后赏玩了一次,竟十分喜欢,舍不得送人了。于是,鹊园成了皇宫的别院。
那年冬天,金陵城少见地下了一场大雪。一个多月前才和皇后成婚的司棣,和这位出自豫章谢家的皇后很不和睦。年轻人哪里懂得什么谦让和容忍,况且都身份尊贵,于是两人大吵了一架。留下皇后在后宫一哭二闹三上吊,司棣只带了随身太监,气呼呼地闯入了鹊园。
正是这次冒失的闯入,让司棣见到了终身难忘的美景。
有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裙的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在拿着一枝鲜红似火的梅花跳舞。舞姿曼妙动人,举手投足,都能撞进人的心坎上去。
若不是有纷纷的雪花钻进脖子里、贴到脸颊上,带来丝丝凉意,司棣差点以为眼前这个姑娘是仙女下凡,前来约他共赴巫山。
司棣头一次觉得,梅花竟然如此沁人心脾。
脑补着无数画面的瑨武帝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不是寻常女子,而是他弟弟司棠新纳的侧妃上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