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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古言 | 字数:87.1万

第二百八十一章 鲜克有终

书名: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字数:2372 更新时间:2024-11-17 04:52:53

自从宋明臻出现——虽说金戈不大喜欢这位异国公主——但他不得不承认,有了顾虑的司钺,总带了一点不曾有过的人间气。那是一种乐意活在世上、享受红尘的气息。

司钺顾不得金戈想什么,说:“你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京城去两封信。咱们明天一早就走,片刻也不能拖了。对了,你去跟滕普阳说一声,我要带赵振强上路。”

“带他?为什么?”

“这家伙胆大心细,路上好有个照应。而且昨天晚上我听张松林将军说,赵振强曾经被滕普阳派遣去云南救援水灾,识得去云南的路。带上它会省去很多麻烦。”

金戈深以为然,急忙收拾了碗筷,转身去了。

次日一早,司钺向滕普阳辞行,并交托给他写好的两封信。

他将滕普阳拉到一边,指着一封素白信封说:“请滕将军将这封信送达朝廷。其中有关于对左大人及其家人的处置问题。本王知道,左大人做的有些事对不住将军你,也对不住朝廷,但眼下这个关键时期,很多事瞒下来比还原真相要有用得多。滕将军和左大人曾是好友,又结了亲,想来不愿让他身败名裂,受朝廷制裁。这也是我没有提前和将军你商量的原因。”

司钺这个决定,滕普阳求之不得,所以滕普阳对着司钺抱了个拳,说:“末将和小女,都感念殿下恩德!”

是个知轻重、明事理、重情义的汉子。

司钺回了个礼,又拿出一个信封上画了一朵桃花的信封——昨天晚上金戈瞥见这朵水墨桃花的时候,差点把晚上喝的面汤笑得吐出来,切,哪里有那么好笑!——也托付给滕普阳。

司钺说:“这封信,请将军交给鹊园玉镜公主。事关两国邦交,我不便跟你详谈,但这封信必须秘密转交,否则极有可能掀起朝廷的另一波纷争。”

叶明德和宋华庭狼狈为奸,谁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滕普阳一并应下,说:“末将会挑选最可靠的人送信,请殿下放心。”

“贵州城内的细作尚未完全清理干净,望将军提高警惕,不要被奸佞之人钻了空子。”

“前车之鉴,末将谨记。贵州上下,将永远效忠朝廷。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成为扫灭叛军的先锋军!”滕普阳坚定地说。

终于重新踏上去往云南的路,相比于踌躇满志,司钺的心中更多的还是担忧。前路有什么艰难险阻在等着他,谁也说不清楚。但既已至此,再无退路。

京城内,谢迎天的大军比预期的要来得早也来得猛。铺天盖地的兵马如乌云一般,直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见惯了拼杀和生死的武平川与赫连绰,各自守在他们的城门口,表情肃穆,几乎化作了镇守妖魔的罗汉像,给了守城士兵们暂时的安全感——虽然他们两位内心如何恐惧,别人无法感知。

正如赫连绰料想的一样,谢迎天没有在大战初期就发挥他的水军优势,攻打比邻长江的上元、佛宁二门,而是先兵临位于城池东面的麒麟门。

他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愿打——他妻儿、部将的头颅,在麒麟门上已经悬挂了太久,他要亲自去看一看!

虽心里早有准备,痛苦到麻木,但亲眼见到这一惨状,谢迎天内心的愤怒和悲痛,还是冲上了更迅猛的高潮。

由于时间久、天气热,那些残损的尸体早已腐烂,流淌着血汁,散发着恶臭,被蝇虫环绕,还能隐约看出滚出的眼球和破碎的头骨。不是一个“惨”字说得清的。

谢迎天曾经拥有无上的地位,群臣百官跪在他的脚下,甚至不敢呼吸。瑨国建国六十年,每一年的历史都有谢家的参与,壮阔的江山,有大半浇灌着谢家人的血汗。

他年过半百,一身伤病,拔擢将领无数,踏遍疆土万里。他见证了上一位帝王的落幕,也扶持着当今皇帝登宝。他自认为是这个朝廷的功臣。

他的长子被匪徒砍断了脑袋,次子落入敌营,被战马践踏成泥,尸骨无存,而三子被朝廷削首,四子坠楼而亡、木柱穿胸而过。和他风雨同舟三十多年的妻子,也被朝廷军闯入刺死。嫁入皇家身为国母的妹妹,一别之后再无音讯,凶多吉少。

茫茫尘世,再无一个亲人!

这难道就是煌煌朝廷赐给一个功臣的荣光?

他当然要反!他要报仇!

对于和京城的初次交战,谢迎天其实并没有过高的期望,毕竟金陵城的城防有多坚固,在京城执掌兵权近三十年的他还是知道的,更不要说还有“白泽公子”赫连绰、“战神”司钺和武家二郎坐镇——此时司钺亲自出京去云南调兵的消息尚未传扬出来,谢迎天还是忌惮的。

他知道赫连绰有多狡猾,知道司钺有多坚毅,知道武平川有多勇猛。掌控着兵部,掌控着瑨国所有的来往军报,纵然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些后生也是存了敬意的。

他不认为自己能像赫连绰一样,在城内空虚、只剩老弱病残的时候,能调动所有力量背水一战,在来势汹汹的两万北狄王牌骑兵——白狼军手上保住孤悬塞外的枯月城;他不认为自己能像司钺一样,用一个半月的时间远征北狄,五次大胜,三次小胜,斩杀北狄王子左那丘,使边境的北狄百姓甚至不敢南下牧马;他不认为自己能像武平川那样,只带了十三个人,便横扫了靖安三十七山、四十八寨,带回匪首头颅一百零七颗。甚至说,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城池里,还有多少应该受人敬畏而尚没有机会扬名立威的后生,谁能说得清呢?

但他必须有所行动。

对于初次攻城,谢迎天想探查一下城内虚实,估算城中兵马数量,最重要的是,他要把他妻儿和部将的头颅带回来。

他不想让那些尸体的残片,再受风雨的无情摧残和外人的指指点点。

攻城!

麒麟门的守将不是别人,正是赫连绰。

赫连绰照旧穿着他那套扣环圆罗铜铠,只是没有戴军盔,露出一张苍白的病容。许久没有穿这套铠甲,竟肥大了许多,只要赫连绰有动作,这铠甲就会因为晃动而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

这副残躯远不是当年挺拔刚硬的军旗,而成了秋风中摇摇欲坠的破灯笼。好在这个“灯笼”没有被完全掐灭灯芯,还能发出光,发出热,让立于他脚下的人们,能在仰望中想象他当年的风采。

俯视着黑压压的叛军和立马于叛军中央痛哭咒骂的谢迎天,赫连绰不合时宜地想:这么多年了,只要有仗要打,冯煌那丫头便必定会提着一杆长枪或一把大刀守在他身边。这一次,倒算得例外了。

唔,他和冯煌相识已经六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