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花般的云轻裳惊颤失色，立刻挽住冷冽的凌渊，急速逃遁。

那一众猴群喧闹不已，对于盗走猴儿珍酿之人，怨气宛如寒霜般深重。尽管寒天冻地中，它们碍于冰雪覆盖的手爪，步伐蹒跚，追击之路崎岖不平。

不回头看一眼，云轻裳甩出两张符篆，爆炸声轰隆作响，一路炸开冰途。生活在玄冰秘境这冰霜世界里的铁角猕猴，面对由玄冰道人异变冰灵根及百合一族木灵根共同创造的环境，普遍为寒性体质，仅带一丝木性。而对于烈性的燃烧符咒，它们未曾目睹，再加之兽性中对火焰本能的畏惧，暂时延缓了铁角猕猴的追赶脚步。

趁着猴群犹疑之际，云轻裳又贴出两张快速符，奔跑更为迅捷。

终于摆脱猴群，云轻裳凝望着眼前茫茫的银白世界，表情立时黯淡。只见天地间尽是皑皑一片，辨别不出身在何处，唯有无助地望着凌渊。

凌渊温柔地轻拍她的脑袋，四下张望一番，掏出一只罗盘，坚定地辨定方位，便领着云轻裳向某个目的地进发。此处极寒，宛如置身南极冰原，坚实的冰雪路面，寸步难行。

凌渊的目标在于冰芙蕖与寒香花。此玄冰秘境虽常开，较新发现的秘境少了些许惊喜，但却拥有相对完整的地形图，虽不算尽知其全貌，但仍标注了许多已探之地。

他手中掌握着薄幸夫人赠送的一份地图，颇为详尽——那位夫人毕竟是个颜控，近乎痴迷。

“薄幸夫人确实钟爱你的容颜呢！”云轻裳看向面无波澜的凌渊，轻叹一声。

凌渊淡淡回应：“并非真颜。”

“嗯？”

“我给她展示的是伪装之貌。”

云轻裳一时无语。

妹子呀，这般说似乎不大妥当。

只见灰衫少年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眼里尽是玩味，令云轻裳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忐忑。“你想看真颜吗？”少年低哑性感的嗓音响起。

“看什么？”云轻裳还沉浸在丁丁哄骗薄幸夫人的震惊中。

“看……我的真实面容。”少年的话音让云轻裳不由得想起了那些传说中的鲛人，他们在月夜中浮上水面，歌声魅惑，引诱过往船只沉陷。

云轻裳觉得自己差点就要点头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诱惑。转眼一笑，极尽献媚：“主人无论何种面貌，在我心中不变，我并非贪恋表面之辈。”

凌渊瞥了一眼云轻裳，她的内心不禁忐忑起来。

云轻裳回忆起一则曾阅的故事。主角脸上有着许多面具，平日他面容平凡，但卸下第一层，便是一等美人，再一层，又是个绝世佳人，真容却是张普通的面孔，甚至是丑陋的，再下去，更是一副惊艳之貌……但故事最后怎样，她忘记了。

故事名字及情节已被忘却，却独记得那个角色设定。“我可不是个俗人！”望着神色不动的凌渊，云轻裳赶忙表明忠心，万一因为容貌问题令主人心结难解，触及他的痛点，那便不妙了。

“我辈修真之人，岂以容颜论英雄。”云轻裳瞥了一眼凌渊，劝说道：“红颜终为白骨，美貌如骷髅，这些不过是外在。最重要的人品本质。”

凌渊侧头静静望着她，平静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是生来如此还是易容的结果。他只是淡漠地哦了一声。

云轻裳微觉宽慰。

应该……安全过关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渊果然不再提及容貌之事。其实云轻裳心底仍充满好奇。

即使凌渊曾说展露于薄幸夫人的并非真颜，能让那位夫人心生倾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真好奇令夫人心动的模样，即便是假的，哪怕只一看，也好。

“你所想，我已听见。”

“哎？”云轻裳惊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出来。

那少年微笑着望向她，眸光流转，即便身处冰雪之世，此时的他仿若花丛中笑语盈盈，绽放万种风情。

“反正这里无他人，你且看看罢。”

“这样怎么好意思呢。”云轻裳手搓衣角，内心狂喜却仍假装镇定：“若你不悦，便算了，我不是那种重视外表之人。”

“并无不悦。”那少年淡然一笑。

他轻轻用衣袖遮住脸庞，“既是虚有，便无所谓真伪。”

宽袍下摆一摆，云轻裳瞬间屏息。少年的容貌如同明月照亮皑皑雪峰，清泉洗涤幽邃池影，风骨如画中春水映梨花。肌肤略显苍白，少年特有的玉骨冰肌虽未展露成熟之美，然而那份淡雅气度却犹如初升的晓月，并不显得单薄，反而带给人钢柔并济的印象。

双目含情深邃，像春柳映溪流，又如晚风吹疏林，背靠千里冰雪，他所在之处仿佛流淌花海，清露犹润。

空潭泻春水，古镜照神容，质本洁来还洁去，乘月返真。远瞻星河，幽吟人儿，流水今朝，明月旧识。

即使明知是假，仍是无法转移视线，怎么办！

云轻裳立刻明白了薄幸夫人之言。但能捏出这样一副面庞，丁丁确有过人之技！毕竟这与她金色的发丝、蓝色的眼睛相差太远。但如果只论这一张脸，绝对是典型的一派修士气象。

可见传说中擅长音律的鲛人鉴赏力非凡，这张脸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看着少女专注的目光，少年轻轻一笑，“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