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凌氏一族共度安然时光本可成为一段惬意佳话，然那一抹疑云轻拂她的黛眉，眸底闪烁微不可见的忧虑。

察觉到云小裳突如其来的黯然，凌渊敏锐地抬眸望去，捕捉到她瞬间翻涌的情绪起伏。

那是一段无法启齿的记忆吗？他低声询问，心中疑惑萦绕。

云小裳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婉转道：“已是夜阑，宜尽早安歇，我倦矣。”

言毕，便转身离去，未留给凌渊一丝追询的机会。

他手持碧玉简，语气温润如丝，“愿小裳一夜安眠。”

是夜，云小裳噩梦惊醒。

她在梦境里被囚于华堂深闺，琉璃瓦顶璀璨却遮不住窗外世界的光芒。榻床温软宽大，但她却如履荆棘，不安中翻身坐起。细观帐幔，鸳鸯戏水图案精细绝伦，而整个寝宫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前前后后，只见无尽暗黑。

她在唯一的暗红色裙袍包裹下颤抖，低语传来，笑声响在耳边。一双素手拉住她的足踝，如同牵引猎物般将她拖回，覆上身躯。

她反抗，竭尽全力却非敌手，最后无奈地狠狠咬住对方锁骨。“更深些。”那青年语气低沉，声如丝绒，仿佛恶魔的引诱。

“吞噬我的血肉，我们便永不分离。”云小裳蓦然放开嘴，咒骂：“荒谬！”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魔门巨头，而是十七岁的凌渊。少年面容清俊，眼神悲凉，“师尊……”

凌渊立于床畔，罕见地展现出冰冷邪魅的神情。水清灵在其侧，身形半透明，宛如幽灵，周身散发晶莹水色光芒。皎洁月光轻洒其脸颊，如雕如琢，墨羽般的长睫留下一道淡淡剪影。

凌渊手指轻舞，于方寸之间凝聚灵力成丝，反复穿梭，片刻已结成一道符阵，悄藏于云小裳眉心。“云慕艾的帕子，谁给你的？”梦境中的少女眉宇紧锁，睡颜不宁，肩头微微颤动。

片刻之后，她嗓音糯糯传出：“道蕴……”

一个陌生的名字。凌渊轻蹙眉头，有名有姓，必定有人知情。只是在此小世界未曾听闻。

以道字作名，此世中无人敢妄称。

或是在另一处世界的大能者？他轻轻按住云小裳的眉心，那是他习自古籍的秘技——梦话真言。

能使人在梦境中道出真相。

名曰黄粱一梦。

他的手指微动，声音又起：“手背上那位修士的魂魄，你可知悉？”

......

沉睡的云小裳睡得颇不踏实。待晨光半照，门外喧闹，薄幸夫人的仆人送来乾坤袋，满载宝物。近月的贸易，让他们获利颇丰，不仅拍卖行收入丰厚，门下修士亦因丹药大大提升修为，各派间的关系也更为融洽。如此，薄幸夫人心生敬佩，可惜天乾城少有这样的炼丹大师。

得知凌渊寿诞将近，她精心备好厚礼。其中包括稀有的天海仙草、玄级中品攻击功法，以及一套首饰——一戒一链，合璧使用更增异效。

项链能生成灵气护盾，戒指既是乾坤储物空间，亦是以清毒的冰玉配青玉髓制成，还嵌有高明的清心诀。两件饰品单论已是妙用无穷，合在一起更是惊人。

云小裳瞥过，惊诧之余，忆及原书中提到过，此戒名‘星之挽歌’，项链唤‘云舞流纱’。可惜，这两饰皆为女修士所用，出自高修为女性之手，设计精美，戒指若星挂弯月，项链如流云轻旋。

云小裳凝眸，心思流转。为何薄幸夫人会赠此物，虽珍品佳赏，对凌渊却无甚用处。毕竟，她深知待人接物之道。

所送之物，必是贴心适用。

非最奢华，而是最适合受礼者，令其满意无比。凌渊取走灵草与功法，留步审视饰品前。

云小裳出神，脑海中闪过之前的梦魇。只记住了恶梦，具体内容却不甚清晰。

尽管忘却梦境，却铭记了寒入骨髓的惊悚。

修士少有噩梦，也鲜有梦境。因梦象征心魔。

她按住太阳穴，顿时警觉。难道，是心魔即将来临的预兆？

心魔无形无踪，其力有强有弱，能战胜却不能驱除。何时出现，无从知晓。

云小裳拧眉，不觉已在人间久矣。微凛间，她低头窥见皓肤上新月状的坠饰，柔光照人，宁静如水。微光点点，令人心境平和。

神游太虚的云小裳这才恍然回神，发现凌渊正轻托其腕，试图将“星之挽歌”戴向她的指尖。她下意识一躲。

凌渊的动作柔和却坚决，云小裳竟无处可避。脸颊蓦然泛上羞红，这一套戒指的动作，总会让人想到婚礼的盟誓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