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

李世民召集重臣议完事，只留下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萧瑀。

李世民得意地拿出一卷书文，众人一愣，以为陛下向他们炫耀自己新题的飞白体。

“王右军之书倍受推崇，朕也不能免俗啊。”

长孙无忌笑道：“难道陛下得到了他的新书？”

“知我者，辅机也。猜猜看，是那幅？”李世民满脸得意。

众大臣大惊，莫不是失传的那幅？

“嗯～哼！”魏征咳了一声。

李世民浑然不在意，将‘兰亭序’递给长孙无忌。

李世民静等着看他们的反应，哈哈，果然不出所料，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何？”李世民问道。

无人回应，都盯着那仿佛有魔力的字，萧瑀手指凭空临摹了起来，时而缓沉，时而轻快。

李世民也不怪他们失礼，魏征禁不住诱惑也凑了过去。

“嘶！”

魏征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劝谏道：“陛下，圣人言，玩物丧志，陛下是圣明的君主，不应沉溺于这些小道上。

陛下，想想炀帝下场，那是何等的可悲。炀帝放纵情欲，不克己好，大肆修建宫殿，挥霍无度，以致民怨四起，众叛亲离，落得如此下场。

难道陛下要效仿那个亡国之君吗？”

“爱卿言重了”李世民一见魏征就头疼，转身，右手揉搓额头。

“蜀汉主刘备尚知勿以恶小而为之，就连落魄皇裔尚且如此，难道陛下还不如他吗？”魏征语气慷慨。

李世民很是无可奈何，语气有些服软，解释道：“臣子敬孝的，非朕刻意索求。”

魏征不再纠缠，李世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魏征思忖片刻，又追问，道：“敢问陛下，是哪位大善人将如此珍宝献给陛下的？”

还有完没完！

李世民心情很不爽，耐着性子，语气加重了几分：“侍，御，史，杨，台！”

“如此奸腻小人，臣请罢免”魏征一身正义凛然。

“我说玄成啊，别蹬鼻子上脸了，差不多得了”长孙无忌被魏征的头铁吓到了，也有些不悦道。

魏征不理长孙无忌，双眼死死盯着李世民。

“好吧，贬出长安，迁任蓝田县丞（正八品），以观其效！”

“陛下圣明！”魏征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向李世民行了一礼。

“杨台，谨小慎微，事事躬亲，口碑也不错，看着不像是个小人。玄成难道就不怕错怪了良臣？令崇本寒心？”

萧瑀了解杨台为人，就替他说了几句。魏征想了想，确实没听说过杨台什么劣迹。

魏征心胸宽广，听了萧瑀的话后，思虑了片刻，坦言道。

“陛下，就先让他在御史台任职，至于为官如何，自会有很多人盯着。如真是小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李世民拿过那幅字，小心地铺展在案上，对下面大臣抱怨道：“朕授杨台侍御史，也没见他当面感谢。

置于字，是王德代其献上的，至于什么索求，没有。

杨台姐姐是朕的淑妃，他又是秦王府的旧臣，朕赐官理所应当。

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求过朕，连淑妃也没求过一次。这次实在过意不去，这才授他官。

封德彝散朝前对朕说了他的意思，他杨台愿为一地方小官，造福一方子民，给子孙积些德，好让他杨家开枝散叶，延续下去。

封德彝对朕劝谏，令其为蓝田县主簿（九品），对此朕过意不去，不知如何是好，这次正好了。”

魏征瞬间脸涨的彤红：“陛下，臣错了。”

“本是件小事，却很棘手，刚好借你圆了他的念想。”

“卿不要多想”李世民怕魏征自责，就拍着他的肩膀劝慰。

萧瑀背后冷汗直流，杨台是秦王府亲卫侍从。若不是杨台为了杨卿远避朝堂，那他就是插入御史台的暗哨。

魏征见萧瑀的样子，一切已经了然于胸。自己坏了陛下的事，日后当谨慎为好。

相对两人，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些秦王府旧人就神色自若多了。

“辅机，这事你去办吧，赴任可以缓缓，就年后吧”李世民走到长孙无忌面前。

长孙无忌点头同意。

“玄龄留下，其他人忙自己的事去吧。”

长孙无忌等离去，李世民看向王德，内侍们都小心退出大殿。

李世民将‘兰亭序’递给房玄龄：“能看出真假吗？”

“不能！”

房玄龄仔细鉴定一番，看不出什么不对。

“你亲往永欣寺一趟……”

贤灵宫。

“姑母，你懂的真多。”

杨卿和淑妃短暂的相处，渐渐暴露出了顽皮的秉性。

“你将昨晚的歌再唱一遍，我喜欢听”一听杨家大郎要唱歌，周围侍女围了过来。

“我，我，我没唱”杨卿脸黑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也太难为情了。

“咯咯……你问他们，他们可是听到了。”杨淑妃掩嘴轻笑，手指周围内侍。

一名侍女小声学着哼了几下，杨卿脸立马垮了。

“我唱的不好听，可不许笑。”

“咯咯，不笑”淑妃抿嘴答应道。

杨卿准备了一下，就唱了起来。淑妃听得入迷，杨卿结束了，也没缓过神。

“再唱些其它的，这样姑母我也能学下。以后你不在的时候，姑母唱歌就能想起你和你阿耶”淑妃有些黯然神伤。

杨卿眼眶湿润，连忙安慰：“我和阿耶会来看你的。既然姑母喜欢，那我就多唱几首。”

“若有人兮山之阿……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艰难兮独后来……”

淑妃闻听幽叹的声音，心思沉重，不想殿外有个人在听。

“可是《离骚》中的‘山鬼’？”

“嗯，换一个吧！”杨卿见殿中气氛不对就停了下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卿儿，我看到了你的志气”淑妃满眼欣慰。

杨卿看了看自己这副躯体，无奈摇了摇头。

“哎！想必每个大唐儿郎都胸怀封狼居胥的雄心壮志吧，而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呵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继续”淑妃觉得不过瘾。

杨卿把前世的歌一首接一首唱了起来，此时暖阁变成了小型演唱会了。

杨台悄悄溜了进来，后面一位站在他身后很久了。只是心思全在杨卿身上，杨台没发现李世民存在。

李世民大手拍在杨台肩上，杨台转身一看，吓得差点大叫，被李世民连忙制止住了。

杨台恨不得立马从正殿冲入暖阁，奈何李世民在身前。

“陛下，臣欲接他回去”杨台紧张看着李世民小声说道。

李世民皱眉，道：“今天保证你们父子能回去，急什么！朕还没听够呢，就不要进去打扰了。”

直到午时，李世民也没进暖阁，直接离开了贤灵宫。杨台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立马快步进入暖阁。

淑妃让崔太医检查了一下杨卿身体，确定无碍后，就命人去宫外准备马车。

杨台父子在灵官的指引下，上了宫外的马车。

杨卿看着眼前父亲，问道：“母亲在家等急了吧？”

“哼！慈母多败儿。”

杨卿一句话试出家里的便宜母亲对自己咋样，真好，可以好好当个闲散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