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朱廊红灯笼挂，院中人忙忙碌碌。

女婢忙着给门框贴红色桃符，给窗户贴窗纸。男奴忙着在各门口挂灯笼，在庭院树上挂春幡。

家里的小孩子在院子里嬉笑打闹，有的放爆竹。

“公子，老爷在祠堂等你。”

杨卿随小梅进入祠堂，两边架子上点着许多白蜡烛。

正面供台上有几层木阶梯，第一个台子立着比其他牌子大，上书一些敬称。上四台阶中央都只有一牌位，分别是杨钧、杨暄、杨敷、杨素。

“卿儿，梅儿，来陪阿耶给祖宗上香。”

小梅从供案上摆的一捆香中抽出九只，分三递给杨台，杨卿。

祠堂不允许外姓随便进入，偌大的祠堂只有三个人。

“跪！”杨台喊了一声。

跪拜后，杨台带着两后辈上香。杨卿看着孤零零的四个排位下有六个排位，六个排位下又多了很多排位。

杨梅眼眶泛红，走上前抚摸着杨积善下的杨青牌位“阿耶，女儿看你来了。”

“哎！”

杨台拉着杨卿走出了祠堂，只留下杨梅留在这里。

“阿耶，你不向祖宗祈福吗？”杨卿不解地问道。

杨台摇头叹息：“你太爷祖上造反，后求得一线生机复往日巅峰，又作死。你太爷也一个球样，被天下骂为天下第一权臣奸臣，不思退路，反疯狂作死。这不算完，你太爷的长子带着几个兄弟作死造反，牵连你无辜善良的爷爷。你爷爷就剩你一个孙子了，你可不要学习他们，学习你爷爷就好。坑子孙的玩意，逢年过节有香火就算不错。求他们保佑，真是可笑。活着都断了血脉，连自己都无法存活，还能保佑子孙，不霍霍到绝嗣绝种就阿弥陀佛。小梅可怜的丫头，她爷爷就不是个东西，死忠跟着你大爷那个混球做诛族的丧天良事。呸！”

杨台越说越气，朝祠堂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卿儿，这是不祥之地，你以后少来，免得占了晦气。改天我把你爷爷请出来单独立个祠堂，和他们待一起，我怕对你有影响。以后离那个杨弘礼远些，莫要有任何关系。一个庶子欺压嫡出，还残害。呸！”

“嗯，我知道了！”

杨卿乖巧的点头，杨台哈哈大笑：“走，我们接受下人的拜贺，辞岁钱你发吧，多少都随你。”

正屋杨台和杨夫人坐在上方云榻上，前面案几摆着各式酒水和食物。

“阿耶，阿娘，儿孙满堂，万福安康！”杨卿上前跪拜，唐朝拜年喊万岁，他谨慎起见，就改万福。

“哈哈，万福好，多孙多福！”

“瞧我儿可怜的，快起来，到阿娘这暖和下”杨夫人生怕儿子跪疼了，连忙拉到自己身边。

“小梅呢？”杨夫人打量起下面一群下人，只见到小雪，没看到小梅。

“开始吧，不等她了。”

杨台脸色有些黑，吩咐了刘能开始。

一群人朝杨台家三人跪拜行礼，杨台请起他们。

“小雪过来，快到我这坐”杨夫人朝小雪招手，小雪走过去行了一礼后坐下。

仆人抬上一个个大箱子，上面绑着红布。

“请公子赐岁钱！”刘能朝杨卿一礼，转身朝下面喊了一声。

杨卿打开箱子，拿起沉甸甸的一串串铜钱，叮铃的响声让底下人群炸了。

别的家都是一块快熟，杨家论贯，一贯五六斤重呢。

几位主事各二十贯，旧人每人五贯，新人两贯钱。

领到钱的人笑嘻嘻，互相庆贺，待发完钱，都跪拜答谢。

“大家辛苦了，都去下去吃宴玩乐去吧。”

底下人回到后院和后花园住处聚餐撩火焚香，仆人的孩子戴着傩戏面具游逛，放爆竹。

正屋就剩寥寥几人了，瞬间冷清了不少。

“卿儿，待会宫里来人会接你我进宫，到时，少说话，少吃，少饮，记住了吗？”

宫里守岁，里面人龙混杂，有京官，地方官，宫人，皇亲国戚，功勋权贵，杨台既怕儿子被人加害，又怕儿子惹祸。

“老爷，宫里来接老爷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呢，奴才已将拜礼和帖子备好。”

杨卿随杨台走出杨家，杨家门口停了五辆马车。

四个魁梧的大汉看到杨台及杨卿，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老爷，见过公子。”

“拜礼都上车了？”杨台扶起他们，询问道。

“都已经好了。”

杨台点头，四人上了最后一辆马车，杨台和杨卿上了中间的一辆马车。

紧邻中间马车的两辆马车是拜礼，最外面是两车杨家护卫。

马车缓缓出了永兴坊，十几个重甲骑兵四面保护五辆马车进宫。

杨家马车从延喜门进入，绕过长长的车龙，直接停在承天门前。

王德亲自前来，吩咐了一声，旁边的几个宫人牵着两辆拜礼马车进入后宫，一辆入贤灵宫一辆入甘露殿。

“你就不必了，请随咱家走！”

杨台准备递上春帖，王德拦了下来，只是旁边两名侍卫搜了一下杨台和杨卿的身体。

门前官员排队进入，杨台父子突然出现，又被王德引了进去。旁边排队的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讨论杨台父子身份。

黑暗中的红灯笼特别漂亮，进入承乾门，杨台进入辉煌的宫殿里，绕过门廊和屏风。他低着头对杨卿耳语提醒：“低头，别四处看。”

杨卿赶紧低头跟着走，地毯奢华富贵。由于紧张，只听到里面几人说笑。

杨台停了下来，杨卿赶紧停下，只见杨台喊了一句，就跪下了，杨卿连忙跪下。

“杨爱卿，抬头让朕看看。”

杨台抬头看到皇后及四名妃子，连忙行礼跪拜，杨卿跟老子学着跪拜。

“爱卿于国有功，赐座！”

两名宫人拿来了两只垫子，杨台和儿子盘腿坐了下来。

杨卿一直低着头，身子冻的有些抖。

“哈哈！看他们那怂样，父皇就看上这么个玩意！”

李世民虽对杨台不喜，同时也不喜爱争强好胜且顽皮的李恪，他李恪面色变冷，眉毛皱起。

淑妃脸黑了，眼神有些不善，李恪母亲杨妃看到李世民和淑妃不悦，长孙皇后下巴抬起鼻孔看着下面，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喝止：“恪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给杨台父子道歉。”

十岁李恪见杨台父子两人谦卑的样子，很是讨厌，他讨厌那些礼节和奴性。

李承乾只比汉王大几个月，却是很懂礼节，他制止了李恪：“杨台面见父皇，弟如此不怕失了皇家颜面。”

李泰站在李承乾身边附和点头，阵营分明，李恪只好象征性低了下头，便坐回去了。

李世民微笑地招手，太监端上了一杯酒：“杨爱卿，试试皇家的酒如何。”

杨台端起金色酒杯，酒水清澈见底，浓郁的酒香袭来，杨台震惊无比。

李世民见杨台样子，心里很是受用，遂笑道：“何如？”

杨台尝了一口，比自己家喝的差不多，但不能实说，故夸赞道：“好酒！臣第一次喝到如此美酒。”

“哈哈，杨爱卿喜欢，改天送你一些。”

杨台闻听激动的下跪拜谢，李世民很受用。

盐，酒，煤的方子都是杨台秘密进献，外界不知是皇家出品，更不知杨台。除了皇帝及少数皇帝身边近侍，谁也不知道。

捐粮的事，引起世家怨恨，消息在长安扩散了。

李世民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满脸笑意地询问杨台：“杨爱卿捐粮有功，朕心甚慰！不知爱卿要何嘉奖啊？”

杨台连忙解释：“臣无意发现洛阳一处隐秘粮仓，观其存粮颇丰，不敢据为己有，就上报给了陛下。”

李世民脸上笑容收了起来，面无表情问杨台：“你早就发现了，为何近期上报？”

“臣不敢据为己有，只是为了在年末给陛下添加喜气。”

杨台浑身发抖，李世民见状笑得前仰后合，被自己呛得咳了一声。

“不错，王德引他们下去吧。”

王德引杨台来到太极殿前广场上，杨台父子两人走到最末尾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窄小的案几旁是一些地方上的小吏。火盆都是十几个人共用一个，靠近太极殿的地方大员都是一人宽敞案几，饮食也丰富不少，火盆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