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节的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除了工作，就是逗逗家里那只猫，照看着后院里的玫瑰。

听说温眠离开了陆长尽，陆长尽发了好大一通火，但是他母亲依旧不为所动。反正就是不让温眠和他见面。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五月份，刚好碰上了七中百年校庆。刚好邀请了他。

李知节没有理由拒绝。

对于高中的记忆，他已经有些模糊了，其实也就过了十来年，却有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刚开始的成绩很差，后来……后来好像是因为一个人。那一年他好像过得很苦，但是最后做到了，站在了全校的顶端。

当然他回去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试着找回那段记忆。

……

“知节啊，一晃都好多年了。你都二十好几了。”高中班主任杨立看着面前的小伙子不禁感叹岁月的流逝。

“好多老师都走了，没想到您还留在这儿。”李知节走进校园就发现，从前的照片墙上又换上了许多新面孔。

“哎，我都老了，也不想走喽。”杨立拍了拍李知节的肩。

回忆起从前来，“我记得你刚开始成绩不太好，没想到后来倒是我们这一届考的最好的一个。”

“就连陆长尽那小子都没考过你。”

他说着说着还挠了挠头：“我记得你从前突然努力还是因为个女孩儿来着，至于叫什么，我给忘了。”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杨立说着说着又哈哈一笑：“这还是我当初捡了你的书看见里面有照片，里面还夹了封情书，把你喊进办公室你才肯告诉我的呢。”

“话说你那书还在我那儿，情书我也没拆，你到时候走的时候带回去吧。”

李知节听着班主任的话也不自觉陷入沉思，情书？照片？为什么他没有印象了？

按耐住心底的疑问，他轻声回应了句“好”。

“等会儿你上台讲两句，也给你的学弟学妹们加加油，打打气。”校长这时候走过来提议。

“这当然没问题，我记得知节当年的语文可是北城第一呢。”杨立兴奋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知节点了点头，也没拒绝。

母校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七中本来就是北城最好的学校，除了一部分世家子弟是靠身世进来的，其他的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所以北城其他学校的成绩和七中是没得比的。

但是十几岁的孩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所以用李知节的成功再去激励他们，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校长发言完毕后，李知节很从容的上了台。

“我今天没有准备什么稿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台下引起一阵骚动，有很多人举手跃跃欲试。

“听说您是在高三才突然努力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前两年可以尽情的玩？”

“不建议，当你最后想要取得成功，就要在最后付出极大的努力。而且，还具有极大的风险。”

“听说学长你是因为一个女孩儿才开始努力的，那我现在也有喜欢的人，我也要因为她去努力。”

“这当然没问题。但是前提是你不能让她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她只是你的事，盲目的告诉她只会增加她的负担。”

“而且，我更希望等你们强大起来，成熟起来，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时候，再对你喜欢的人表达爱意。”

……

提问环节很快就结束了。李知节到现在还是没有想起那个女孩，但是他了解自己。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那个女孩不会知道他的动机。

他最后从杨立手里拿回了那本书。但是他一直没有打开。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那个女孩，就是梦里的人。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傍晚的北城最能吸引人，太阳的余晖划过边际，晕染了层云，偶尔飞过的几只鸟儿在上面作了些许点缀。

温柔的春风落进院子里，把里面的大树吹的微微晃动，刚复苏的春草也被吹的歪歪斜斜的。

李知节坐在台阶上，迎着风吹着。

他一直坐着，看似在等待什么。

天彻底暗了下来，他的旁边已经只剩下一堆空了的酒瓶。

他又忍不住摸了支烟，嘴里咬着烟，手里不自觉的把酒瓶捏变了形。

屋里的猫不知为何又跑了出来，蹭了蹭他的腿，蹲坐在他旁边，昂着脖子看他：“喵~”

李知节摸着有了年头的书，又摸了摸它的头：“你也想看，对吗？”

那猫似乎是听懂了话，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他终于还是翻开了那本书。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里面的照片。

照片是从他斜后面的角度拍的，刚好拍到女孩儿灵动的眉眼，倨傲骄矜的神情，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正耍着大小姐脾气。

他还是和现在一样的寸头，斜倚在椅背上，只能看出他的侧脸，正微微仰头看着女生。

手指摩挲着照片，他忽而心头一震，那种熟悉感突然涌上心头。

他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外面没有署名，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好好学，关宛白说下次找你问题目。”

“关宛白。”他呢喃着这个名字，猛的闭上了眼。

过去的所有画面都充斥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的都是如此的清晰。从十六岁的她到二十一岁的她。

她骂骂咧咧地嫌他脏，说他糙，她总是很嫌弃他。

可是她每一次都救了他。

那个身影和梦里的人渐渐重合。她哼哼唧唧地说自己没钱。

她是真的很贵，也很难养。

他忽而睁开了眼睛，扯了扯嘴角：“还真是跟活着一样娇气。”

活着天天跟他耍大小姐脾气，死了还跟他嚷嚷着没钱。

他看着手里的照片出了神：“关宛白，你怎么不找我问题了呢？我后来可比陆长尽强多了。”

可是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关宛白，真的死了。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想到了许多。

他想到当年他们见到的第一面，她说让他死掉，他就不会痛苦了，可是她最后还是把他救了回去。

记得她怕鬼，可是又非得拉着他看鬼片。

记得她出去玩非要穿漂亮裙子，高跟鞋，结果被陆长尽推到了地上，他抱着她上去，眼泪砸了他一身。

她走路总跟没力气似的，总喜欢让他背。

她明明也不是善人，还是把关大花带回了关家，生怕它死了。

她很介意他对温眠的好，所以怎么也不肯答应和他好。

关大小姐挑挑拣拣，想找这世上最干净的爱，可是每次都被折磨的半死不活，每次都惨兮兮的。

她不知道，只有他，在全心全意地爱她。

李知节薅起地上的猫，提着它的脖子和它对视，声音有些哑：“关大花？”

“喵~喵喵~”关大花挥舞着爪子，热切的回应他。

眼底竟也有了泪光，它在高兴自己找回了名字，在高兴李知节终于想起了它的主人。

“关大花，这五年，你是不是也过得不好。”李知节捏着它的肉，心里是说不出口的酸涩。

他被抹去了记忆，可是关大花没有。它一直记得它的主人是那个有些傲娇的大小姐，会因为它出头，会给它买罐头，会带它荡秋千。

所以这些年，这只猫又该有多难过呢？

它的主人没有了，他也忘记了所有。

“你是不是很担心我会给你找后娘？”

“喵嗷~”它突然叫的好大声。

李知节握了握它的右前爪子：“不会的，你只有她一个妈妈。”

李知节拿出了那枚铜钱和平安符，好好地挂在了关大花的脖子上。

“关大花，你要平平安安的。”他捻灭了烟，摸着它光滑的毛：“我也只有你了。”

李知节看着之前烧符纸的地方，慢慢走到那里蹲了下来：“关宛白，你还疼吗？缺钱吗？过得好吗？”

“缺什么就给我托梦，都给你烧过去。”

“别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天天找男人。”

过了很久，他还是想说：

“我爱你，只爱你。”

“后院里给你种的玫瑰开花了，明天给你看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