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熠对女儿的要求实则不算严格，读书写字那些阳暖也时有听到爸爸说慢慢来，以后会会的。

唯独钢琴这件事上，阳熠不容许她放弃。

阳暖哼了一声，小巧的鼻孔凑成一个猪鼻子。

纪芯勾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嘴角。“偷吃不擦嘴。饼干屑容易沾嘴巴边上，下次你吃点吐司什么的，不容易留痕迹。”

阳暖被无情拆穿，顿时脸红耳赤，死鸭子嘴硬：“我偷吃饼干只是因为她们不给我吃，我是病了，我病是真的，我有病。”

“我知道你有病，你不用紧张。”

阳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坚持，“我用不着紧张，我又不是装的，我病着呢！”

“好好好。”纪芯顺水推舟，“既然病了就得吃药，吃药才好得快。你不知道，古管家很担心你呢！你乖乖吃药，我给糖果你送药。”

纪芯以为阳暖会讥笑她，有什么金贵的糖果她阳暖没有尝过。

“糖果？”跟所有小朋友一样，阳暖喜好甜食但因为庄园的煮食偏淡，味喜清鲜，讲究吃时令菜。大家同为南方人，纪芯却比较心仪吃辣。东城人喜欢蒸鱼，纪芯喜欢水煮鱼。

阳熠控制阳暖吃糖，她快要到换牙的年龄，更加要保护好，预防龋齿。而且吃糖过量弊端也多，容易发胖、挑食厌食更甚营养不良。

聪明的脑袋还得配上一副强壮的体魄。健康的体格除了锻炼出来，还是吃出来的。所以，阳暖的饮食一直很均衡。

纪芯从背包里翻出自己鼓捣了小半天的五彩缤纷糖盒。

“什么来的？这么粗糙。”阳暖一脸的嫌弃。

纪芯对她的态度不以为然。“整个东城只此一家，别处买不到。”

“哪家？”阳暖好奇问。

“纪芯牌纯手工制作，不添加任何色素和防腐剂。”

纪芯盘坐到床边的月牙弧形边桌，阳暖也围了过来。

一共有八个小盒子，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纪芯按顺序一字排开。每个盒子外面都画了不同的表情包，很可爱。

纪芯指住其中一个图案是大笑的橙黄盒子。“你猜猜这个是什么？”

纪芯当然不指望阳暖会对答如流，自问自答: “没错了就是乐，大笑代表着开心，我用黄色的卡纸是因为黄色很阳光。一个人快乐的时候，心情就好似于寒冬里被温暖的太阳照耀着一样。”

拆开纸盒，里面也是同样的黄色糖粒，纪芯自己剥开吃了一颗，也不问阳暖要不要，“你猜猜是什么味道的？”

自然而然地，阳暖也放了一粒往嘴里尝，含糊道：“芒果的味道，但是有点酸酸的。”

纪芯一味点头，右手握拳轻捶在摊开的左手手掌上。

“宾果，就是芒果加了柠檬，夏天的味道，酸酸甜甜。”

阳暖扬起粉脸，小手指戳了戳一个微笑的盒子。“这个也是笑的，为什么不是乐? ”

纪芯不答反问：“宝贝知道这是什么颜色吗？”

阳暖一副我的实力不容你质疑，“你当我是白痴吗？红色我还不认得。”

纪芯敷衍了事，“嗯！对啦！我们宝贝真棒！”

阳暖哇哇大叫：“什么我们宝贝！不许这样叫我。”

“好好好，不是我们宝贝，就宝贝。”

瞧，相比之下，从她那一张一合得红唇吐出的宝贝二字就没那么硌耳。

纪芯知道，阳暖算是默许自己以后唤她的小名了。

纪芯解释道：“国人擅用红色代表喜，是祖先留下来的传统。譬如过年我们喜欢穿一件红色的衣服，粘的对联、挂的灯笼、贴的窗花都是大红的。”

纪芯继而抽出两只盒子，一个黑的，一个灰色，里面相应的糖果颜色也是一致的。

“宝贝你猜猜，哪个是悲哪个哀？”随即纪芯便扯出一丝苦笑，“我也是傻，你这么小，怎么会懂得悲哀的感觉。”

阳暖无论好坏都不会认输的。

“谁说我不懂，有你这样的老师就是我的悲哀。”

悲是黑，哀是灰。

纪芯自说自话：“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

“大人也有吗？”

“大人比小孩子多了四样。”

阳暖一脸问号的朝着她。

“悲欢离合。”

纪芯逐一介绍糖盒，阳暖嘲讽她。“幼稚，哄小孩的。”但小嘴巴就没停过。

纪芯不以为然，“就是哄小孩的呀，你不是小孩么? ”

纪芯切入正题。

“好了，糖你也吃了这么多，该吃药了，我让她们拿药来。”

“我不吃药。”阳暖拒绝。

“不行，饼干吃了，糖果也吃了，不吃药不可以！”

纪芯亲自取来药粉，因为阳暖还小，药品都是口服液和冲剂。

“我不吃！”阳暖死命抗拒。

纪芯威胁她，“吃不吃，再不合作我可要灌你了！”

阳暖大喊：“不要，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

两人推搡之下把药物都撒在地上。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阳暖捂住自己的嘴巴。

纪芯心照不宣，“行吧，一早就知道你装的了。这个是我们之间第一个秘密，我一定会帮你守口如瓶的！”纪芯话锋一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得那么好听，竟然还有条件！果然是姜越老越辣。”

“我哪里老，我年轻着呢！”

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不能忘正事呀。

纪芯道：“我的条件是我们去上课吧。我一共就三次试课，今天是第二次了，琴键我都没摸着呢，眼看都要黄了。”

“黄就黄。你刚才还说黄色很阳光，代表着快乐和温暖。”

纪芯杏目圆睁，确实有被小丫头气到了。自己完美地演了一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当然无所谓。”纪芯抿嘴道：“我可在乎呢。”

阳暖一雪前耻，霸气宣布：“反正我不会给你过的，我只是今天刚好有把柄落在你手上，试完这几节课你不用来了。”

纪芯一脸献媚巴结。

“我们打个商量吧，反正你爸爸一定要你学，你都跟我相处两次了，换其他人太麻烦，我挺好的，我很好说话。”

“你脸皮真厚！”用厚颜无耻四个字来形容她一点不为过。

“要不这样，你报一堂钢琴主课我送你一节手工课，买一送一，教你做糖果。”

“谁稀罕！”她很奸诈！

阳暖觉得这个老师好市井。

“学钢琴我是你老师，做糖果时我们是朋友。”

“不要跟我套近乎，占我便宜吗？你都能做我妈妈了。”

“哪能呀！我才二十一岁，做你姐姐就好了。”

纪芯瞄了一眼时间。“好了，再不上课又到饭点了。”

“我先不要上课，我现在就饿了，要先吃东西。”

反正阳暖不会轻易顺她的意，逼她上课可以，但是她知道，纪芯绝对不敢让她空着肚子上课。

果不其然，纪芯自己躲一旁玩着阳暖的玩具，耐心地等到她吃饱喝足。眼看两节是上不了，上一节也好。

阳暖实在看不下去纪芯这么大一个人玩小孩子玩具玩得这么开心，这堆玩意平常搁她面前怎么就不香了?瞧着纪芯一脸傻乐，突然有种想跟她一起玩耍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