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熠一早来接她。

纪芯给他开门时，已梳妆好。笑容如春日的阳光，温暖耀眼，青春鲜活。

阳熠甚是失望道：“你不需要我帮你吗？”

“我爸对我很严格，我自小就是自己打理自己。”

阳熠发自肺腑地发问：“那你昨天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残废？”

纪芯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猜不到的是，纪芯连早餐也准备了。

纪芯声音毫无波澜道：“我爸最喜欢我做的这些，你尝尝看，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好吃不好吃，能吃就不错了。”

阳熠的妈妈是什么都帮他做，纪芯是什么都帮爸爸做。

纪芯最幸福的时光，是妈妈还在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小公主。后来爸爸去世跟了继母，苦日子才开始。

阳熠发现纪芯几乎是没有童年的一个小孩。她那么的步步为营，认真对待，让阳熠的心像被刺破的气球，只留下残缺的碎片。

阳熠把她带到一处封闭的空间，纪芯不明所以，阳熠目光深深地锁住她，“你总是吵着想见他，今天我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全息投影，VR技术打造一比一的纪父出来，纪芯戴着VR眼镜和触觉手套，虽见景象，不存实物，她一直碰触也只有空气。

“爸……如果可以，我想，回到那天，我一定不拿下全国冠军，你太过激动，一个人在家抢救不及时，心脏病发死了。但是我又怕我拿不到，你带着遗憾离开……如果可以从来……”

她声音如同冷风拂过山林，哽咽颤抖。

“我当时特别愧疚，我怪自己练得好，我想拿个冠军得到你的关注。但也是这个冠军，诱发你心脏病发，是我间接害死你的……”

“如果再有一次，我不会跟你冲突。妈妈走了就走了，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都不要彼此责怪……为什么你一直走不出来？你活着不是还有我吗？。”

“你的人生除了妈妈，容不下其他人，玫姨死了，她那么爱你，为你。我也爱着你 ，你却抛弃了我们，玫姨为了养活我们……爸，我们都好苦的，如果你在，我起码还是一个有人疼的孩子呀……”

这些，就是她这些年的心病。

阳熠觉得场面不可控，昨天两人嬉嬉闹闹还挺好的，今日画风全变了，她哭得不能自已，整个空间都回荡着她的啜泣。

这一次，阳熠竟然觉得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真是不建议这样，她的情绪没有得到舒缓，反而陷入更加的悲伤当中。

“爸爸，你原谅我好不好？”

投影人是不能拥抱的，瞧着她急迫又彷徨，如同盲头苍蝇，阳熠上前拥住她。

“傻瓜。”阳熠心疼地抱住她。

“你原谅我好不好？”纪芯重复着这句话。

他眉头深蹙，“我的小芯芯做得很好，乖，别哭了。”

阳熠哄了她很久，投影全部撤去，她呆滞地在原地坐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阳熠把她送回庄园，给她准备晚餐。

阳熠拒绝了佣人的帮忙，让他们都别来打扰。

二楼设有一个小厨房，这是阳熠第一次亲自给她下厨，纪芯精神涣散地坐在沙发上。阳熠煮饭的间隙时不时地瞄两眼她。真是吓傻了，搁在平常，她一定狗腿地进来打下手。

她一直魂不守舍，沉默寡言，两人简单地吃了点。

饭后，纪芯慢慢缓过来了，“对不起，阳先生，今日我失礼了，麻烦你了。”

阳熠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逗逗她开心，“我昨天叫了你一天妈，我说什么了，多落落大方。”

“你再叫我一声爸爸，你叫得我超有感觉。”那些small yellow片里面的经典桥段。

逝去不可再追，只能一往无前。

纪芯这会精气神已经回笼，她嫌恶地瞪了一眼阳熠，这货又开始发神经了。

门外的古管家道：“很晚了，要不纪老师留下来住一晚？”

阳熠颔首同意。

纪芯并没有拒绝，因为晚上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千年等一回，机会终于来了。

阳暖已经睡下了，纪芯询问古管家的意见，能不能使用另外一个乐器室，这个比阳暖房间那个要大很多。古管家直言庄园里所有设备她都可以使用。

纪芯惊喜地发现有一把古琴，古琴她只是略懂，是小时候跟爷爷学过。

阳熠不由自主又去逮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撑着一张帅爆的脸观赏。

抚琴慰人心。

一曲清音后，阳熠不满道：“古管家越来越没规矩，这琴还是新的，你第一个弹呢。”

不弹都弹了，还能怎么样，“你把手摊开给你点租金。”

她狠狠地拍了他手掌一下，“这算给过了。”

他潜意识地想打回去，她躲开，娇俏地瞪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么一瞪，阳熠融化了，她展露了真实的自己。

“你还想打我？”这一听就是撒娇的意味。

阳熠无所适从了，“你唱首歌给我听。”

平常她对着阳暖唱得可多了，给自己唱一会不过分吧。

纪芯借着古琴，抚着简单的和弦，她唱了一首带戏腔的古风曲子。实为惊艳，像狂野中掠过的一缕寒风，让人为之一振。

——恍然中，他欠她一诺。

纪芯的暗寓，已是不攻自破。

纪芯无从知晓阳熠是否接收到他给予的信息，他岔开了话题，“我不会唱歌，但是我会一点钢琴，估计跟你的水平差不多，我弹一首当做回礼吧。”

纪芯无言，跟她水平差不多，搁这是揶揄她的技术水吗？

阳熠一副你好好睁开你的狗眼认真观摩，“你就庆幸吧，你是我第一个弹琴给她听的人。”

纪芯忍不住想翻白眼，“你的钢琴是自学的吗？没老师指点你的？她不是人。”

“你是不是一定要杠？”阳熠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是第一个女人，我的老师是一个男人来的。”

阳熠弹琴明显生疏，但一看就是童子功很扎实的，这样家庭的孩子有几项技能是很正常的。他演奏缺乏情感，这倒跟他性格相似。

阳熠瞧着纪芯有点累，眼睛红肿，催促着她早点回房休息。

今晚，她一定要去小筑找阳可岚，实在是拖了太长的时间，她会责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