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相亦拱手“谢过圣上恩典。”

向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子青就是再不愿，也得满面感恩的跪下官家的恩典。

众人举杯恭贺“恭喜沈丞相和宁国公联姻之喜。”

韩湛得意的喝了这杯水酒，丝毫不理会沈子青眼神里射过来的冷箭，那要吃人的神情。

沈丞相刚要坐下，官家又将他喊住“沈丞相，别急着坐啊，朕还要成全你的一桩心事。”

“你家姑娘已经到了待嫁之年，何不双喜临门？”

韩湛紧握酒杯，将脑袋埋的极低。

“韩卿。”

韩湛戴上一个叫恭敬的面具起身，拱手“圣上。”

沈丞相瞥了一眼韩湛，虽然二哥儿的婚事不尽人意，但有韩湛做女婿，他和二哥儿联手定能权倾朝野，他也不必再担忧。

“韩卿在朝中一骑绝尘，才华和气节都是一等一的，后院却无大娘子管家实在辛苦，朕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如何？”

韩湛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怕是官家在选秀头一日就想好了的，他难道不怕他有朝一日和沈子青联手，动摇他的江山？

韩湛心头一惊，怕是官家早知道凤归云的存在，或是在考验他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仰仗着官家的赏识，若是失去一切他又怎能护住缈缈，倒也没别的选择。

韩湛道“多谢皇上赐婚，微臣感激不尽。”

继而沈丞相谢恩落座，韩湛失去光亮的眼神并未迎来沈子青的嗤笑，反而沈子青也格外的沉默。

凤霓裳最爱的人要娶他人为妻，而他也没能实现娶她为妻的诺言，那她要怎么办，她得多伤心。

韩湛对未来想过两种结果，若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自是不管不顾的娶她为妻。

若是他没有这一日，也可将她先接到府中做妾，大不了再娶一个大娘子在家里摆着，可现在竟然是另一种情况。

他心痛至极，隐隐感觉他会失去她，可她从未失去过她，他不敢想象失去她会怎样。

想到这里韩湛红了眼眶，猛然灌了一大口酒。

余下的婚配嫁娶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不知宴席散了他该如何交代，他似乎没有办法开口。

他怎能和他的妻子说他要另娶他人为妻，他又该如何祈求她不要离开他，让她以妾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本也是和她商量过的，但真到此时却如此之难。

宴席在他无尽的苦楚中落下帷幕，他迈入凤归云，面色却难看的紧。

拂风见了连忙上去招呼“大人来了，凤娘子在楼上，今日郎中来说娘子有身孕了，不过娘子却不大高兴，大人快上去劝劝吧，大人一说她定然会笑的。”

韩湛本就难以开口的话，现下更加说不出口，如鲠在喉。

拂风奇怪，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高兴呢，互相喜欢有了子嗣可不是大喜事一桩？

韩湛推门进入凤缈缈的房间，见她直勾勾的望着窗外，心里仿佛千斤重担压着，脚步也极难抬起。

“关上门，鱼腥味容易飘进来。”她仍旧看着窗外，低声说。

韩湛沉默的关门，她或许许久没听见说话，转了转脑袋看了过来。

“你知道了？我以为你会高兴。”她见他这个表情，默默升起一股怒气。

韩湛坐在不远处的桌旁，凤缈缈随口道“你也觉得突然吧，我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在这里有个孩子叫什么事儿。”

韩湛眨了眨眼睛，凤缈缈喋喋不休的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孩子，在这个情况下有了也挺奇葩，原本想着回去，现在有个孩子算什么事儿，回去还不回去，能不能带他回去都是事儿。”

凤缈缈沉默两秒“就不该放纵，这里犯了年轻人都会犯的错，你怎么不说话？你什么意思？”

韩湛面如死灰，也是沉默许久，才说“我和你说件事你控制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凤缈缈皱眉，点头。

“在宫中，官家在席面上给我赐婚，迎娶沈家三姑娘为大娘子。”

听闻有了孩子，或许是期待，恐慌，害怕，担忧一股脑的情绪让她烦躁，听了这个就如五雷轰顶一样，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愤怒，倒是嘲笑命运的捉弄。

“这老天爷真会玩，我谢谢他，我今天发现怀孕你今天就被赐婚，这是要将我整死啊。”凤缈缈靠着椅子，无力的感叹。

韩湛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吧。”

不知何时，泪水已滑落脸颊，热乎乎的叫人难受。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我怪你什么，这就是这么个破朝代，你又不能自己拿主意，还是我们那个世界好啊，你不想出轨没人能比你出轨。”

凤缈缈起身，上前拽着他的衣领，问“你说谁？谁家的姑娘？”

韩湛勉强笑了笑。

“沈家三姑娘？丞相家的那个？韩湛，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吧？你个出轨男，渣男，呸，大粑粑。”

韩湛赶紧按住她，装惨哄她“别骂人，小心孩子学坏。”

“他应该多学学，生出来了和我一起骂你，呸，大粑粑。”

他翘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对她真的没有意思，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也很难受。”

凤缈缈的气势弱了下来，她又怎能不知他的真心，只是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温热的眼泪落在二人攥在一起的手上，彼时能做的只有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悲伤与痛苦。

许久之后，凤缈缈说“这个孩子不要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若是真有一天我们能够回去，他将是一个大麻烦。”

韩湛不忍，他喜欢孩子，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思考许久，韩湛说“这里医学条件滞后，生产和落胎都是危险的事情，孩子排第二位，我是怕你有危险。”

“那要是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回去，他带不走怎么办？你我难道不难过？若是我被牵绊住舍不得，不回去了怎么办？”

韩湛一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