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瑶挑了挑眉，道：“很周祥，多谢莫庄主盛情。”

盛情？敢情他自己做出荒唐之事，还要怪别人给他提供条件？

莫殷极善隐藏情绪，即使是在盛怒之下，君天瑶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哦，对了，莫庄主这么晚了找我，不会就是想问问，我满不满意吧？”

闻得他语气中的轻佻之意，莫殷牙齿“咯咯”作响，忍不住冷笑出声。“君谷主，我来，是想告诉你，之后府内共游计划取消。”

君天瑶面色微变。“为何？”

“君谷主内伤初愈，便走泄精血，实为不该，未免之后出什么岔子，还请君谷主自今日起，在厢房静养，养好了血气，才会对灵婴教之行有助益，君谷主觉得呢？”

这话，让君天瑶肯定了，今晚之事就是个圈套。是莫殷未避免千鹤山庄机密泄露，不想让他在府内走动，又不好明说，便想了这么个招数。

他在心里直呼自己糊涂，不想清楚，便咬钩，白白错失了大好的机会。可事到如今，他也不便多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为表歉意，接下来几日，我会让莫春亲自伺候君谷主，君谷主要是有什么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招呼就行，我保证随叫随到。”

君天瑶虽是笑着应了，但内心却直呼莫殷伪君子。

莫殷回到住所，真是越想越生气。

这偃月谷到底是什么歪风邪气？短短两年时间，竟让君天瑶沾染了这些恶习，孤身身处千鹤山庄竟也如此肆无忌惮，做出这种荒淫之事！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自从君天瑶执意让他将莫玄从族谱除名开始，他前二十年的良好修养就要被消磨殆尽。

尽管在人前，他表现得依然是那么强大、沉稳、可靠，是如千鹤山庄的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但只有他知道，在夜深人静时，深埋在心的那些情愫、冲动，如伸着尖牙利爪的魑魅魍魉，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

他想沉沦，想拉着莫玄一同沉沦，想突破那几十年如一日墨守的规矩，想追随自己的内心，想将莫玄锁起来，锁在自己身边……

段明哲看着莫衍再一次拒绝琉裳的投怀送抱，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他粗略计算了一下，这已经是今日第十一次了。

还真是，锲而不舍。

怪不得莫衍会跑到他的药宫来住，虽然，依然没有躲过琉裳的纠缠。

他想，莫衍不愧是千鹤山庄莫府的二公子，品行优良，若是搁一般人，美人如此投怀送抱，早就晕头转向了。

等琉裳离开后，段明哲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莫衍。“给。”

莫衍接过，满脸疑惑。“这是什么？”

“忘情水啊。”

“给我这个做什么？”莫衍不解。

“喝了它，把柳宫主忘掉，跟琉裳宫主重新开始，不也挺好？”

莫衍反手将那瓶子扔回给段明哲，没好气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揶揄我。”

段明哲笑道：“哪里是揶揄你，明明是替你出个好主意。”

莫衍未答话，有些颓废地在桌前坐下。

段明哲看着满眼血丝，异常憔悴之人，忍不住问道：“花座主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近日你的精神气为何如此颓靡？”

提到任务，莫衍就忍不住有些反胃。短短十日，他已经杀了三个人了。那些人死去时的情景，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鲜血的气味像是刻在了鼻子里，挥之不去。

连日梦魇，快要耗尽了他的精气。

但他不能回答段明哲的问题，因为此次任务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君天瑶，就只有花骨儿、若鹰还有他知晓。

“你这里有没有治梦魇的药？”

“梦魇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你不告诉我你为何梦魇，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段明哲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莫衍沉默半刻，方道：“抱歉，任务保密，原谅我无法告知。”

段明哲叹了口气，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莫衍。“试试这个吧，安神的，应该能有点用。”

莫衍接过，道了谢。

段明哲还是不忍莫衍误入歧途，这种背井离乡、强迫自己融入邪教的感觉，并不好受。

“你是千鹤山庄莫府的二公子，衣食无忧、家世显赫，以前接触到的人皆是良善之辈。可偃月谷被视为邪教是有原因的，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也没有什么是非观念，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你来说，无异就是折磨，你确定要留下来？”

莫衍早就忍受不了偃月谷的生活，如今，他留下的唯一目的，便是柳飞，他攥紧了手中的瓶子，道：“等完成任务，我就带着柳飞离开。”

看着眼前人变得坚定的目光，段明哲挑了挑眉，道：“你确定柳宫主愿意走？”

提到柳飞，莫衍神情也逐渐温柔起来，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了，我相信他会愿意的。”

段明哲无奈地摇了摇头，劝解道：“偃月谷可不是千鹤山庄，这里的人是不懂礼义廉耻的。琉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谷主让他陪谁，他便陪谁，而且没有任何的羞耻心，没准，柳飞也是谷主安排来引你上钩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莫衍道：“我初见他时，他被人追杀，受了很重的内伤，我照顾了他两个月，与他朝夕相处，不会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语气温柔又肯定，且充满了怜惜之意。

段明哲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固执的样子，心知他现阶段什么都听不进去，劝多了很有可能弄巧成拙，也不再说什么，只希望，事情真如他所愿。

大约五六日后，君天瑶的伤基本已无大碍，便与莫殷一同踏上了前往灵婴教的路。

灵婴教位于极南湿热之地，环境极其恶劣，又恰逢热时，想必更是难熬。

他们两人快马加鞭，一路不敢耽搁，花了大概十来日的时间，才来到了灵婴教外的一片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