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早上骑马，晌午骑牛，晚上骑个葫芦头”。

傍晚的太阳就像骑着葫芦一样，翻身一滚，就滚下了山。

徒留身后余晖，映红了半面天空。

屋子里光线昏昏暗暗，屋里陈设古旧，三人穿着朴素，桌上的肉和米饭热气腾腾，看起来就像一幅油画。

“来吧，咱们都别客气了，今天这盆肉必须全部吃光。”刁大河率先伸出了筷子。

野生的竹鼠天天搞地道战，那真是身体强壮，全身上下几乎没有肥肉，肉质鲜嫩，口感细腻，吃一口回味无穷。竹鼠皮更是好吃，柔韧而富有弹性，口感层次丰富，咀嚼起来带有一种特殊的醇香。

刁大河第一次吃竹鼠。

秀芝也只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不过肉从没放开吃过。

至于李从军就不用提了，每天清汤寡水的，别说肉了，地瓜、窝窝头一年到头都没吃饱几次。

三个人仿佛遇见了人间至味，一旦开始就彻底停不下来了。

二米饭就着竹鼠肉，一口接着一口，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一个字——吃。

秀芝辣椒没少放，一顿饭吃得是大汗淋漓。

等盆里的肉渐渐少了，李从军放慢了夹肉的速度。

刁大河有所察觉，端起盆子，说道：“咱们来个光盆行动。”

把肉分成了三份，分别拨进了三个人的碗里。

饭有点儿少，但肉管饱，三个人都吃撑了。

刁大河又用上次采摘的金银花泡了三碗茶水。

李从军已经彻底放松了，他两手捧起茶水，吸溜了一口说道：“我这辈子都没吃这么饱过！”

这话似曾相识，刁大河仿佛听许多人说过，听起来是那样的好笑，又是那样的令人心酸。

沉吟了一下，刁大河从衣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李从军。

李从军吓了一跳，惊声问道：“姐夫，你这是干啥？”

“这钱给你，用来交柴钱和米钱。你放完农忙假也去住校，不要来回通勤了，路太远了。”

刚才吃饭时聊天得知，李从军放了五天的农忙假，是学校专为收麦子放的，相当的人性化。

李从军慌张了，连忙道：“姐夫，这钱我可不能要，我……我都习惯了，每天要是不爬山我觉得难受。”

秀芝一旁眼睛晶莹，她轻声说道：“从军，你姐夫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在学校吃的饱点儿。”

“这钱我真不能要……”李从军脸涨的红红的说道，“姐夫，我不能要你的钱，拿了你的钱，我姐在你面前就低一等了。我可不能拖我姐的后腿。我多走点儿路没啥的，你对我姐好点儿就行！”

接着他又对秀芝说道：“姐，你嫁人了就自成一家了，别老惦记着家里，拿着夫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可不是正理。咱们各有各的日子，别因为咱家弄得我姐夫对你有意见，在影响了你俩的感情。”

这小舅子硬是要的，看来还是个明事理的。刁大河本就对这个小舅子有眼缘，听了这话之后印象更好了。

他拍了下李从军的胳膊，笑着问道：“从军，你和秀芝是亲姐弟，那我和秀芝结婚了，那你算不算我的亲弟弟？”

李从军略微犹豫了一下回答：“你对我姐好就算。”

刁大河大笑，扭头问秀芝，“媳妇儿，我对你好不？”

这一天秀芝经历太多，心情跌宕起伏之下，精神内耗极为厉害，因此整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听见刁大河提问，她没有回答，只是浅浅的笑着把小手放进了刁大河的大手当中。

刁大河把秀芝的小手举了举，问李从军道：“怎么样？你是我亲弟弟不？”

李从军感觉被塞了一嘴的狗粮，无奈只好答道：“是！”

刁大河把十块钱直接塞进李从军的衣兜，骂道：“那废什么话？在那里拿话点谁呢？

我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除了秀芝，不就是岳父、岳母，就是哥哥、嫂子，外加一个弟弟？

秀芝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俩吃肉不能忘了你们，我俩要需要帮忙，你们也该伸手。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从军不说话了，他默默的用手捏紧了衣兜里的十块钱。

衣兜底下都破洞了，千万别把钱给弄丢了。

……

李寡妇家里，两个大人三个孩子每人手里一个窝窝头。

弓着腰，眼冒绿光的盯着面前的一大碗肉。

“妈，可以开始吃了吗？”大壮问。

李寡妇吞咽着口水道：“等一下，我说说规矩。

第一就是不许抢，为了公平，咱们必须同时夹肉。等第一块肉全部吃完，再一起夹第二块。

第二，要慢慢吃，不许囫囵吞，免得噎到。

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