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宝和牛二顺是傍晚才回来的。

两个人光着手，除了自己的应用之物，啥也没带回来。

那头一百多斤的野猪臭了，野鸡、野兔也臭了，全都扔在了山里面。

爷俩早晨出发，又走了一上午，才意识到刁大河的刻在树上的记号有问题。

于是爷俩按照猎户传下来的方法，一直往山下边走，找到河流了之后再沿着走，一路崎岖坎坷，鞋磨破了，膝盖磕破了，历经千难万难，丢了半条命，爷俩这才到家。

结果进门发现，牛大顺也臭了。

牛德宝这人最护犊子，看见大儿子死于非命，胸前三个洞，身侧三十六个洞，厉声怒问牛三顺：究竟特么怎么回事儿？

牛三顺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了。

世界上最大的监狱是人的大脑，没有人能走出自己的固有观念。

牛大顺再不是东西，他也是牛德宝的儿子。

即便他意图对李秀丽不轨，即便他举起砖头袭击李老三在前，牛德宝仍然认为他儿子罪不至死。

两天一夜被困山林的憋屈，儿子被枪杀的惨状，让他再难忍受。

牛德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起猎枪就出了门。

牛二顺和牛三顺一边哭着，一边赶着苍蝇，见自己爹怒冲冲的出门，慌忙紧紧的跟了上去。

牛德宝身大腿长，三步两步到了李老三的家门口。

高声喊道：李老三，你特么给我滚出来，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李老三一天一夜都没睡。

刺激、愧疚、兴奋、害怕交织，像是锁链一样缠绕着他。

虽然丁香不停安慰他，他自己也知道牛大顺该死，但他脑子里就像是被钉了一根钉子，无法拔除。

牛德宝门外高喊：李老三，你给我滚出来。

李老三从床上坐了起来，穿鞋下地。

丁香拦住他道：别去，牛德宝死了儿子丧心病狂了，你出去会吃亏。

李老三把两把手枪别在了后腰上，对丁香说道：有些事儿不能躲，有些事儿不能怕，牛德宝再牛逼也不能不讲理，派出所都没判我，我不信他敢对我怎么样。

说着走出了大门。

大门外，挤挤挨挨全都是人。

看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牛德宝一路呼呼喝喝，此时是傍晚时分，又是在农闲时刻，几乎全村人全都凑了过来。

牛德宝怒气填胸，看李老三出来了，挥动着猎枪就扑了过来。嘴里面叫嚣着：李老三，你还我儿子的性命。

李老三吓了一跳，一边往后退，一边道：牛德宝，你儿子想要欺辱李秀丽，他该死。派出所都判了，说我是见义勇为，什么罪都没犯。

你特么放屁！我儿子就是强奸了那个小娘皮也没犯死罪，你凭啥开枪打死了他？

牛德宝高喊着，手握着枪管，高举枪托，砸向李老三。

李老三后退一步，他的腿受伤了，一个没躲利索，被枪托砸了一下肩膀，顿时坐倒在了地上。

李老三疼痛难忍，嘴里喊道：强奸就是死罪，你儿子死了活该！

一句话说完，牛德宝愤怒到了极点，怒吼道：你特么说谁该死呢？老子今天弄死你。

说着又举起了枪托。

牛德宝太过凶猛，在场人虽然多却无人敢上前。

刁大河想上前，被人群阻住寸步难行。

丁香看见牛德宝又举起了枪托，顾不得胆怯害怕，嚎叫着冲了上来，挡在了李老三的身前。

牛德宝愣了片刻，伸手一推丁香，把她推倒在一旁。

丁香的阻拦让牛德宝更加愤怒，他再次举起了枪托，他决定把李老三打残。

忽然他的目光对上了李老三的眼睛，他发现李老三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深沉之中透着寒意，和他猎到过野狼极为相似。牛德宝心中一惊。

高举的枪托停滞了片刻，没等落下，就听见了两声枪响，牛德宝的思维彻底停住了。

现场一阵混乱，惊叫声此起彼伏。

啊~李老三又杀人啦！

救命啊，杀人啦！

妈妈啊，我要妈妈！

……

李大海连夜带人去报警，不多久派出所派人来了。

李老三、丁香、牛二顺、牛三顺、李海山……又被带进了派出所。

牛德宝丧子心痛，持枪寻仇。

李老三自保性命，正当防卫。

调查完毕，派出所派了两辆公车，把一行人全都送了回来。

临近村口，吉普车把几人放了下来。

李老三一瘸一拐，走在前面。

牛二顺和牛三顺远远的跟在后面。

牛二顺看着前面几人的背影，眼神之中充满了恨意，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李老三该死，丁香该死，李海山该死……还有刁大河，也该死！

全特么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