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无止的厮杀让顾清歌筋疲力竭，鸢笼之内一片黑暗，顾清歌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但身体的酸软疲惫无一不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努力隐蔽在墙壁之后，凝神屏息。

整个鸢笼之内已经被浓郁的血腥气笼罩，呼吸之间都令人作呕，即便风动都会令人持刀砍杀，当真恍若人间炼狱。

多亏着秦芷兰的护心丹，让顾清歌在这样高度紧张又失血过多的环境下还能够保持一丝清醒。

从最初的敌不犯我我不犯人到后来的进攻搏杀不留活口，顾清歌生生挨了三十二刀。

鸢笼虽然残忍，却最是能够直观的看透人的野心与冷漠。

天性，良知，心存善念，在活命面前一文不值。

顾清歌的心在逐渐冰冷，挥刀的速度也是越加飞快，脑中思绪清空，只剩下身体的本能。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坑，活人的呼吸越来越少，敌人的能力也就越来越强。

顾清歌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前小看了夜鸢选拔的惨烈。

如果没有秦染传输的内力，恐怕她挨不到如今。

鸢笼之外，秦染和秦芷兰焦急的等待着，三日的光景，秦染几乎寸步不离。

他不能陪她一同进那鸢笼，那便守在最近的地方。

手中握着佩剑凌云，眉峰如刃，面容似冰。

淡然若水之人冷厉起来，透着一股别样的阴冷，连秦芷兰作为亲妹妹也大为震惊。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鸢笼打开出来的人不是顾清歌，那秦染一定会冲上去给顾清歌报仇雪恨……

孟子柯踩着点也来到鸢笼前，此次倒是独自一人并没有带手下的夜鸢。

看到秦染等在此地也全无半分的诧异，眼中尽是戏谑的幽光。

苏忱，顾清歌，秦染，三个都是各个拔尖的人物。

偏要搅在一起，他可真是好奇这三人的走向。

摇着扇子走上前对着秦染拱手行了礼，轻声道。

“见过秦世子。”

秦染冷着面容回了一礼，对于鸢笼内情况的担忧已经让他分不出思绪再同孟子柯逢场作戏，低声道。

“孟公子既然来了，这鸢笼也该打开了吧。”

孟子柯颔首低笑，道了句正是。

缓步走到石碑边，当日数个夜鸢合力推动的石碑，在他手下仅是折扇一点就偏移了半寸。

石壁挪动的声音响起，孟子柯展开折扇好奇的伸着头，自然也是好奇这地狱里爬出来的会是何方神圣。

秦染和秦芷兰更是小跑着，上前就等着有人上来，面上既紧张又担忧。

顾清歌在鸢笼下习惯了黑暗，冷不丁一道亮光打下来下意识往暗处瑟缩了几分。

缓了一阵方才明白过来应当是三日的时间到了……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抬眸望去，也不由得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脚下湿润并非水潭，尽是鲜血。

遍地的阻碍也并非石块而是尸体。

断臂残肢，落了一地，有的甚至连尸体都在打斗中被踩成了烂泥。

顾清歌是上过战场的人，也见过尸山血海，当时心中恐惧悲悯，万分哀恸。

可如今，看着面前的种种尸骸，心平静的如同古井。

甚至都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杰作。

人的心果然是会变硬的，而且会越来越硬。

顾清歌望着上方的光亮，能够看见石壁上遍布砍痕，当真是各种武器的痕迹都有，连扯一扯嘴角的心情都没有。

如此多的高手，她竟然能活下来，也算得上是个奇迹。

身上的一袭黑衣早已湿透，每动一下都要牵扯着身上无数伤口爆发剧痛。

但没办法，若是不上去，千万辛苦岂不是功亏一篑。

顾清歌提气口中猛地呕出一口血来，战至力竭已然使不出轻功。

强撑着持刀插入墙壁，双手轮番向上攀爬，全凭着一股要赢的意念在支撑。

上方的三人看见顾清歌的头从地坑中露出来，皆是欣慰一笑，总算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

顾清歌支着地坑边缘，努力撑起身子，还未等全然爬出，身后猛地窜上一满身血污的老者，手中的弯刀直逼顾清歌的脖颈。

秦染睚眦欲裂，剑已出鞘冲了上去。

秦芷兰也吓得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只有孟子柯挑了挑眉，眼见着顾清歌不躲不闪，手腕反转间刀锋向后刺去。

刀尖顷刻间贯穿了那老者的喉咙，呛咳出的鲜血喷了顾清歌满脸。

而那柄弯刀的刀锋距离顾清歌脖颈不过毫分，孟子柯拍着手大呼过瘾。

这么疯的人可真不多见，那样的速度和距离，若非是对于自己和敌人都有极深的了解和自信，绝不敢迎刃而上，要不然就是天生不要命的疯子。

无论顾清歌是哪一种，这以后可都有乐子瞧了，孟子柯当然开心。

秦染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站在顾清歌身前，手都颤抖着一时难言。

秦芷兰听着周围安静，缓缓将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看着顾清歌的刀上挂着个穿了喉咙的老人，震惊万分。

而对于顾清歌竟然连头都没回就要了人命，更是愕然。

怔愣的功夫秦染已经将顾清歌给拉了出来，对于那偷袭的老者，反手一脚又踹进了深渊里，行云流水毫无停顿。

秦芷兰连忙跑上前去，想检查一下顾清歌的情况。

握住顾清歌的手，一片濡湿，本以为是汗水，可触手的触感又明显不适。

秦芷兰低头看去，已然是一手的鲜血。

“清歌，你……”

顾清歌哑着嗓子，似是说话都极为费力，低沉道。

“有我的，也有别人的。”

秦芷兰下意识的往地坑中看了一眼，仅一眼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在旁边干呕起来。

果然对于她来说，这个场面过于血腥了些。

孟子柯笑着走来，眉眼弯弯。

“姑娘果然是奇才，今日大难不死，来日必有后福呢。”

秦染弯腰将顾清歌打横抱起来，扫了眼看热闹的孟子柯，沉声道。

“她自然是有后福之人，鸢笼的结果孟公子只管据实上报，但她不入夜鸢提署，待好些我自会带她面见太后娘娘，您自回便是。”

孟子柯听得秦染如此说，也不阻拦，侧身让出位置，还不忘拱手道别。

看着秦染三人远去方才打开折扇，遮着半张脸笑的有些邪气。

“这是另有安排呀，要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