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齐在看着威廉。准确的说，是在看他的腰间。

威廉看了眼李云齐，知道少年在好奇什么。他的作风本不是喜欢在任务过程中，和任务伙伴进行过多无效信息交谈的。但是这次不同。他需要安抚这个少年。他知道，有人希望这个少年在未来成为实践部门的一员。

威廉从自己腿边枪套中抽出M9：“你很在意这个？”

李云齐脸一红，摇头。

威廉：“别在意这个。你也会有的。”

李云齐看向威廉。

威廉：“你右腿上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绑带。那个绑带是用来绑未来给到你的枪套的。对。等你未来加入实践部，你也会有你自己的配枪。”

威廉将M9插回枪套，对着李云齐微笑，然后不再看李云齐。

李云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这间正在上行的电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电梯的四面挂着广告橱窗，每个橱窗上贴着艺术画，画的下部写着一串数字。

电话号码。和中文地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李云齐笑了。

北英文地区的电梯广告是这种样子的吗？不同公司选择的广告居然出奇地风格一致。

那是什么？李云齐记得《西部世界》第二季的海报。在他印象中西部世界第二季的海报上是一只机械秃鹫站在干裂的土地上。

而不是一只乌鸦。

李云齐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海报。一棵树周围环绕着大量的乌鸦。李云齐不可遏制地注意到，乌鸦与乌鸦的影子之间，那一张海报上，有一个黑色的形状正在越来越清晰，让自己不得不注意到。

李云齐转过头，将自己的面具抬起，不通过面具直接地看向那张他以为是西部世界的海报。

大写的“westworld”是被修改了的。字母与字母之间的连接框出白色的形状。

李云齐抬起头。什么电梯会将广告挂在没人会看见的电梯天花板？

那灰色的形状甚至在那天花板上的海报上出现。

那形状他见过。因为希尔伯特将这形状画给过他看过。

将乌鸦的视野共享给施术者的符文。

李云齐看向威廉：“威廉老师……”

电梯顶灯的灯光莫名其妙闪了两下。

威廉抬头看向灯，皱起眉。

威廉抽出了自己的手机。

“叮”。

李云齐看着电梯门打开。什么狂躁的东西也在等待着电梯门的打开。

雷暴。

威廉的手机瞬间被点亮。西格斯奇术静默立场即刻生成。威廉的奇术领域展开，将整个电梯包围。空气中的EVE被压制，雷暴被削弱。

但不是消亡。

狂暴的电泳像成片的食人鳗鱼向绝境中的二人窜来。威廉转身将李云齐抱住，顺势翻转将李云齐和狂怒的雷暴分隔开。

雷暴从电梯门涌入，可是总有一个小小的安全区。电梯的按键区和电梯门之间那个小小区域，与电梯的不锈钢墙壁之间的直角三角形，是雷暴无能扩散到的死角。

李云齐被威廉护在那个小小死角里。但是威廉有半个身子在那个死角之外。

雷暴穿过他的风衣，将他的后半个身体麻痹焦灼。

一轮雷暴之后，电泳没有继续生成。威廉艰难地将自己的身体扶起，适应这背部的疼痛与麻痹。他左手前浮着一个法阵，但是他的手机已经黑暗。

电泳同样吞噬了他的手机，他的手机和被EMP直击没有任何区别。现在这手机不比一块砖有用多少。

威廉喘着气，从身后抽出一把格洛克递给李云齐：“我知道你还没到上射击课的时间，但是没办法了。”威廉看李云齐接过武器，小心地避开法阵的同时，将自己左手的手机抽出来，“我不能重新召唤法阵了，所以必须持续维持法阵存在。在我的领域里奇术会被压制，这种压制会连带你的奇术一起。保护好你自己。”

李云齐点点头。突然他看向电梯门外。

威廉也注意到了。

两条狼犬站在电梯门前，对着电梯里的两人龇牙低吼。

电梯已经全黑，只有威廉左手前浅浅亮着一个光环。

威廉的右手摸向他右腿的M9。那把联盟提供的制式武器。

威廉抽出M9的一瞬间，就像是收到什么信号，两条狼犬咆哮着向电梯冲来。

威廉开枪了。火光照亮了他的身体。一片黑暗中，他当然地射偏了。子弹远远地偏离狼犬的方向。跃起的狼犬咬住了威廉抬起的左手。威廉视野中只有自己手前的那闪烁的荧光。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术式中断。

否则自己将会反过来成为李云齐的累赘。

李云齐在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近距离的开枪严重地，字面意义上地震撼了他，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嗡嗡声。

子弹火药爆炸的火光中，他看到了狼犬咬住了威廉的手臂。

而在那一片回荡的嗡嗡声的背后，他的脑袋缓慢地重启了思考能力。

威廉没有击中，是因为没有视野，没有光。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要有光。

只要有光，就好办了。

李云齐发现自己的手里多出了一个东西。他开始惊奇于，自己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向了自己的腰包，什么时候拿出了这小小的晶体，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干出这种事情。

当然了。只要有了火，自然会有光。

李云齐将自己手中的小小晶体砸向电梯口的地面。

火焰开始在应该和不应该燃烧的材料上燃烧。地毯焦化，发出硫磺的臭味。粉墙开始升华，在空中被再氧化成不稳定的化合物，然后在冷空气中被重新还原或分解。

火焰迅速蔓延，将没有灯的整个区域照亮。

威廉回头一眼看向李云齐。他的眼睛在说你怎么做到的。

李云齐扯了扯嘴角，抬起格洛克，指向门外有些犹豫的另一只狼犬。

威廉抬起的左手移开，连带着吊在他手上的狼犬。右手探出，M9开火了。

李云齐的子弹在毫无疑问地偏离了狼犬的方向。这是当然的，你不能要求一个只在电子游戏里射击过的人，在没有十字准星的情况下能够射击得足够准。这是强人所难。

但是声响会惊动门外的狼犬。它会因此移动。

而威廉显然比李云齐更精于射击。

狼犬惨叫着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

在门外的狼犬倒下的瞬间，呜咽声发出的瞬间。威廉左手上的狼犬停止了暴戾的扑腾，卡死了一瞬。

这条狗准备松口逃跑。威廉左手心的法阵光芒大盛。西格斯奇术静默立场升起。狼犬来得及松口之前，这畜生呆滞了。

这足够给威廉时间两枪打穿在这狼犬的腹腔。

狼犬无力地松开嘴，摔落在地，发出同样的呜咽。

威廉抬起头，和走到电梯外，并用格洛克指着另一只狼犬脑袋的李云齐对视一眼。

两把枪发出了同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