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回的只有自己的法阵。无论是自己的奇术领域还是自己外放的EVE都没有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退行。有什么东西正在抽取她的精神，和她的生命能量。

芮普曼看着爱丽儿脸上痛苦的表情，终于注意到了冲突主角的两人脚踩的大地有什么不对。一片暗影正在蔓延。这片暗影有两条明显的奇术链路连接至爱丽儿和德洛丽斯。

一个胎儿和两根脐带。

希尔伯特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两个本质互斥的术式近距离接触，导致的回火本应该及时被现实平息，根本不至于形成这样的严重后果。但是出于一些原因，这回火不仅没有及时被清理，反而被郁结在了这里，而这一过程被两人越演越烈的术式冲突不断强化。

德洛丽斯，她是本·阿克西莫夫的女儿，她的术式一定是炼金学基底的。这使得那个新生的现实结节有了炼金生命的属性。如果让这一进程继续下去，没有人会知道从这个现实结节里破茧出来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希尔伯特喊道：“赶紧收起你的奇术领域！”

德洛丽斯已经完全慌了神：“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这个现实结节已经反客为主了。这意味着里面已经是一团混沌。希尔伯特看着这个棘手的麻烦。毫无疑问地，这个现实结节中所有的现实规律已经连同那一片现实本身一起扭成了一团。就像本应该只是拼接的乐高积木，现在不仅是拼接，每一块积木都像橡皮泥一样和其他积木捏在一起。

希尔伯特抬起头看了一眼图书馆这一边窗前站着的人，再看一眼眼前的现实结节。他没有选择。

希尔伯特闭上眼。他重新睁开眼。

这不是好的。

现实结节与两人的奇术链接断开了。失去了生命能量的输入，现实结节的稳定状态立刻被打破。现实本身开始寻求稳定，这个现实结节开始有剧烈扭曲的趋势。

芮普曼扶住爱丽儿，往希尔伯特身后撤了两步。一直皱着眉安静呆着的男生也三两步将德洛丽斯扯出那个明显危险的区域。

光与暗是好的。

那个结节中的光与暗被分开了。虚与实的分别出现了。虚的在上，实的在下。

空气与水分为上下是好的。

那结节中的暗进一步开始分解。空气开始出现，充盈在那区域的上。水开始汇聚，富集在那区域的下。

水与地各分而开是好的。

水开始汇集，开始清澈。地开始凝炼，开始坚实。

现实的框架已经搭好，这一片现实不再因扭曲而与其他的现实格格不入。框架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将被扭曲的现实抚平，回归到正常状态。结节不再存在，这一片现实开始与其他的现实接壤。

这便是好的。

再次闭上眼睛。希尔伯特重新睁开眼睛。他看向芮普曼和爱丽儿。

“你们两个跟我走。你们对这件事的任何解释都将会在政教处备案留档。”希尔伯特皱着眉对两人说道。

希尔伯特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德洛丽斯：“至于你……我想你的父亲会给我一个答复的。”

希尔伯特又看了一眼图书馆窗子旁的人群，和远远地围在周围的人群，苦着脸抽出了手机。

远处，德洛丽斯恶狠狠地看向爱丽儿，好像说了什么。

“这事还没完！”

爱丽儿强行站直身子，回了一句。

“那就放马过来。”

——————

凯尔扫了一眼那个“副院长办公室”的牌子，直接刷开门禁，推开门走了进去。

帕丁的秘书，弗兰克·伊森对来人不算特别意外。毕竟，能够不敲门就刷开门禁进来这间办公室的，除了帕丁和自己，也就只有凯尔的一张教师卡了。

弗兰克习惯性问了一句：“凯尔，你是来有什么要汇报吗？我这边没看到你……”他没看到凯尔的汇报计划，他的日程表里没有。但是他能看到凯尔的不善表情，她的脸上非常明显。

凯尔：“我来见他什么时候需要报备的？什么时候改的？我怎么不知道？”

弗兰克脸上的微笑不变。但是他已经太久没有在这间办公室见过凯尔出现这样明显的敌意。不，仔细想想，实际上是从未见过。

凯尔看了一眼内间关紧的门：“他在还是不在？”

弗兰克的微笑消失了。他感受到了两个重叠的奇术领域从凯尔身上展开，向着自己身后的房间冲去。他缓缓站起身，左手的手心浮出一个法阵。

弗兰克：“凯尔，停下。”

凯尔：“他在，还是不在。”

弗兰克不打算回答这个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答案的问题。他右手中的手枪已经将保险打开了。

“弗兰克，让她进来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退了一部分。弗兰克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墙。当然是看不到帕丁的脸的。弗兰克犹豫了一下，坐回椅子里，将手中的枪放回桌板下。

凯尔已经推开门，走进了里间。弗兰克皱着眉，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对视。

帕丁·艾尔像没看到凯尔，像个没事人一样，对弗兰克说：“弗兰克，帮我去楼下买一份咖啡上来。星巴克的。”

弗兰克极为不赞成地看向帕丁，发出无声的抗议。

帕丁停下打字的手，转头看了一眼弗兰克。

弗兰克只好转身。

“记得把门带上。”帕丁的声音。

帕丁将手边的邮件写完，点击了对话框上的保存按钮。邮件被留进了草稿箱。帕丁转过身对凯尔说：“所以，你这么怒气冲冲的过来是因为什么？”

凯尔将一份报告从手里拿出来，拍在帕丁的桌上。

帕丁拿起。是威廉的任务报告。

帕丁的脸色从松弛缓缓变成了皱眉。帕丁拉开自己的一个抽屉，在里面摸了一下，抽出另一份任务报告。是威廉更上次，处理恶魔奇术师那次任务的报告。

帕丁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糟糕。

凯尔眯着眼睛分辨帕丁的表情。

帕丁：“你还有更多的证据吧。”

凯尔拿出自己的平板，扔在桌上。

帕丁打开锁屏，熟练打开视频播放软件：“这是李云齐的面具记录？”

凯尔终于说了对帕丁的第一句话：“你知道他的面具是功能完好的？”

帕丁：“当然知道。他的面具功能必须完好，这是我亲自给学校后勤那边打过的招呼。”

凯尔不再说话。她等着他看完。

他没有看完。在帕丁看到那挂在树上的那任务目标的一瞬间，凯尔在帕丁身上看到了一个特征。他的眼角在小幅度地抽动。凯尔很熟悉这特征。它不常见。这是帕丁在用自己的理智和教养强行压制自己不可遏止的愤怒时，才会出现的特有细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