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是晚上8点。在这个时间，一般情况下，学校实验楼应该已经结束了今天应进行的实验任务，并且完成了打扫和整理，将整个实验楼封存，等待第二天的启用。

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一般。校实验楼的有机实验室的灯亮着。在整面墙的黑暗中，这一层的几个房间的亮灯显得很突兀。

实验楼里只坐了一个人。凯尔在真空实验箱前坐着，套着橡胶手套。使用奇术合成有机物，在奇术界是不是第一次，凯尔并不清楚。但是凯尔清楚，在这个实验室，这绝对是第一次。

“反正没有先例，也就不存在符不符合实验守则的问题了吧？”在开始实验之前，凯尔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凯尔的左手边放着她的手机。她事先就做好的建模模型此刻正在设置为常亮的手机屏幕上，提示她合成产物应该如何进行构建。

凯尔的右手套在真空室的橡胶手套中，她的法阵绕着橡胶手套出现在真空箱内。真空箱内此刻充斥着甲醛。作为一种碳氢氧都具有的气体，甲醛是凯尔奇术合成自己想要的有机产物绝佳的原材料。

凯尔长呼一口气。事实上她要做的事情她自己也没做过，本着什么都有第一次的态度，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了，她还是慌乱了起来。

“呼——你可以的凯尔，没什么大不了的。”凯尔轻声对自己说道。她清了清嗓子，对着自己的手机说道：“现在时间是晚上的8点13分，开始尝试第一次奇术合成有机物。由于此前并没有相关实验经验，也没有查到过相关的经验材料，所以这将是完全的初次摸索。”

她在进行实验记录。使用语音记录的好处在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记录较大量的信息，而且不会对手头的行为产生影响。当然，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后期需要对语音材料转文本，并进行冗余信息的编辑。

“在实验前，我将对我的操作方法进行阐述。由于目标产物将会带有奇术属性，所以我将考虑直接使用奇术手段对目标产物进行制备，而不是常规有机物的制备方法。具体来说，我将会使用元素统御法阵直接对原材料——也就是甲醛进行直接的拆解，将拆解出的碳氢氧元素直接进行拼合，已达成制备效果。其中，化学键断裂与形成所释放或吸收的热量将由元素统御法阵的火元素操控提供。”

“我要开始了。”

“现在进行第一步。我拆开了一部分箱中的甲醛。原材料已经成功地将原有的化学键断开，目前三种元素的状态都属于单原子状态。事实上同时控制三种元素所需要消耗的精力比我想象得大。我将把它们分别进行分类，希望统一分类后对它们的控制会省力一些。”

“我已经拆出了足够多的碳氢氧原子。说实话，分类控制确实会省力一些，但没有省力多少。这个时候原子之间有强烈的形成单质分子的趋向，而我需要克服这种趋向。但无论如何，现在执行第二步。我将会按照模型的设计进行拼装。就像拼乐高一样，有什么困难的呢？”

“啊见鬼。我刚才一定只是有点低血糖。我已经将我需要的产物制备完成了一个单分子。同时对四元素进行控制所需要消耗的精神远超过我的预期。更困难的是我需要单独控制一个分子。不过好消息是制备产物的单分子已经具有了奇术特性，我能够感受到。我将所有的其他分子远离了目标分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有一些扫尾工作需要处理。如我所预料的，有一些氢和氧原子是多余的。我需要将它们合成稳定化合物。现在我有两个选择，是分别合成氢气和氧气，还是直接合成水呢？……如果我没记错，甲醛好像会溶解在水中形成福尔马林。我决定老实一点，氢气氧气只需要控制风元素就能和甲醛气体一起被控制，我的精力不允许我乱来。”

“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了。按照我的设计，甲醛作为一种有机分子，应该会被产物自带的法阵结构捕获，形成新的法阵分子。这样的链式反应应该能够自发进行。我要驱动甲醛分子接触产物了。”

“好极了！产物分子在增加，甲醛分子确实地被拆解并被重组为目标分子！实验成功了！”

“实验还剩最后一步。我现在要将提前准备好的氧气导入真空箱了。理论上产物分子将在氧气作用下被降解，破坏其奇术结构。”

凯尔准备将自己的左手抽出来，以打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氧气钢瓶的气阀。

但是法阵传来的感觉让她意识到，出问题了。

当产物分子不足够多的时候，单一的元素统御法阵的风元素指令可以将包括甲醛和产物在内的所有的气体分子同时控制。但是随着产物的增加，产物本身的脾气开始显现了。它开始拒绝单一法阵的指令。

凯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产物本身是一种气体，但绝不仅仅是一种气体。它同时也是一个由物质承载奇术器官组成奇术系统的奇术循环。一个法阵怎么会乖乖听从另一个法阵的命令？

凯尔的左手不能抽出来了。她的左手套上了同样的元素统御法阵。代表风的角落亮起，左手的法阵死死控制住产物团。凯尔寻找着之前将多余氧原子组合成的氧气，但是一无所获。她不知道是氧气被产物消耗掉了还是和别的气体产生了什么反应。她开始后悔自己一时间的懈怠，松开了对微观层面的监视而对宏观层面的进展感到的高兴。

她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僵局。她的双手被死死锁在真空箱里。最后一步的产物降解实验还没有进行。而一旦产物不能如设计的一样被氧气降解，那这一真空箱的产物将会确实地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时间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她的精神消耗得太过厉害，如果这个僵局维持下去，先撑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还有一个办法。左手法阵控制住产物，右手法阵将甲醛全部拆解成碳单质、氢气和氧气。用生成的氧气来实验。凯尔这么想着，准备付诸行动。

头顶电灯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