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齐：“这不对啊，真名不是应该是很强大的东西吗？被人掌握真名会被对方完全掌握什么的……”

凯尔：“对，也不对。当你签合同的时候有一个不是你的人签上你的名字，那么这合同对你有效果吗？真名是……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对你的编号，不是你的人签上你的名字不会产生对你的约束力，但是这个世界会对你进行通知。”

李云齐笑了：“系统通知，你被冒名顶替了。”

凯尔也笑：“事实上奇术师们反过来将这用作奇术师之间的通讯手段。”凯尔从自己西服的名片袋内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空白的背面朝上递给李云齐，“他人的EVE灌注进你的真名中，你会与对方形成奇术连接，形成类似电话的效果。”

李云齐换了个视角看这张名片的空白背面，他看到一个符文。很突然地，他想起另一张卡片。那张在河边，那个无面给他留下的空白卡片，那张没有一个字的“名片”。

凯尔：“会形成你说的那种效果的，是契约。奇术师亲自，用自己的EVE，签下自己的真名。这是在用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性起誓。只要满足这三点，都会具有契约属性。违背那契约的代价，就是世界将会拒绝承认这个奇术师的存在，也就是这个奇术师将不再能够使用奇术。”

李云齐明白了：“被销号了。”

凯尔：“可以这么说。所以这是很沉重的代价，很少有奇术师会愿意签契约，原因就在这里。关于真名，我表述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李云齐摇头。

凯尔：“那我们就把话题拉回来。我想看看你的那个法阵。”

李云齐点头。凝神之下，一个法阵出现在他左手掌心。

凯尔愣了一下：“这技巧也是你看魔典学到的吗？真聪明啊。拉大一些，我看看细节。”

凯尔仰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法阵。尚未启动的法阵凝练，散发着古典的韵味，优雅自洽。

李云齐发现凯尔的神态是带着怪异的疑惑，就像在问“它怎么是这个样子”，于是先开口问道：“凯尔老师，这个元素提纯法阵有什么问题吗？”

凯尔奇怪地看李云齐。

李云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凯尔的师父给凯尔的学徒完善的法阵，凯尔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凯尔：“谁告诉你这是元素提纯法阵的？”

李云齐：“是晨……”他突然想起，好像希尔伯特·晨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是元素提纯法阵，事实上他就没有提过这法阵的命名。

凯尔：“这法阵的产物你有的吧？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凯尔看着李云齐手上安静躺着的晶体：“这些是炼金术的无上至宝，传说中的传说，被认为不可能的奇迹。它们是贤者之石。你的那个法阵，是贤者之石炼制法阵。”

李云齐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晶体。那些前一秒还平平无奇的晶体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凯尔拿起李云齐给自己制备的，封印着有机材料的那枚晶体，仔细端详：“你知道贤者之石在黑市上是什么价格吗？凝练了纯净EVE的贤者之石，可以将一个普通人短暂变成奇术师。如果说法阵是一把弓，奇术师是弓箭手，那么贤者之石加法阵就是一把弩，任何人都能做到一个训练有素弓手才能做到的事。”

李云齐：“所以晨星老师叫我不要将法阵当着任何人的面画出来。”

凯尔：“这是在保护你。这法阵的价值高到让你死一千次都足够了。”

李云齐犹豫着。他不想留着这个烫手山芋了。

凯尔：“这些贤者之石你自己保存好，尽量少用。它们会让人觊觎你，但是它们也能最大限度地保住你的命。它们免疫奇术。”

凯尔：“你不理解是正常的。这是炼金学的范畴，你本该大二才开基础炼金学课程。炼金是在试图于无生命中制造生命。贤者之石，是没有生命的生命，也因此能够作为最高等的炼金学圣物存在。被污染的贤者之石会在贤者之石自身的驱动下将杂质本身自动运转。这使得你手里的这些贤者之石自身就是一个炼金生命，因此他们不受奇术影响。威廉跟我聊过这件事，你在那次任务里制造的火焰不受西格斯奇术静默力场的影响，就是这个原因。”

凯尔看向李云齐手中的贤者之石：“虽然这么使用实在暴殄天物，但你的这些贤者之石本身就是最强大的炼金武器。它们会很好地保护你。”

李云齐这才真正明白希尔伯特给自己送的这份礼物到底有多贵重。这不仅仅是送了一座金矿给自己，甚至金矿本身就是开采金矿的工具，也是保护金矿的武器。

凯尔：“当然，如果可以，这些贤者之石还是尽量少制备。一来，这些东西的制备实际上是在用你自己的EVE。这么大量的EVE，就是在消耗你自己的生命。二来，这东西也太……招摇。”

李云齐：“我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凯尔没听懂这句中文谚语，也没有深究：“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说着，将自己的实验产物收好，排风扇调至最低功率，站起身。

李云齐也将自己的晶体收好，将自己的椅子归位，和凯尔一起将实验室的灯关闭，和自己的师一起走下校实验楼的楼梯。

李云齐：“凯尔老师，你也往三食堂这边走吗？我记得教师宿舍区好像……”

凯尔：“我去一下教学楼，有点私事。”

于是两人在三食堂旁分别。李云齐回自己的宿舍，凯尔向奇术与炼金学院的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大门打开，一片黑暗中，凯尔刷开了电梯大门。走进电梯，楼层选择的屏幕上，出现了几个一般教师看不到的选项。凯尔点击了一个负数楼层。

电梯停下，凯尔走出电梯。昏暗的射灯灯泡点亮，照在玻璃上。这不大的黑暗空间几乎被一个边长两米的台与玻璃盖全部占据。

一个正方形的玻璃棺。

玻璃棺中封存之物，反射着射灯的光芒。同心圆之间嵌套复杂的符文，圆润的线连接不同的层级。

一个法阵。没有外源EVE支撑却自存在的法阵。

凯尔的手摸在玻璃上：“我来看你了……你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我收的那个学徒吗？他让我想起你。”

“其实，我最近刷视频的时候依然经常刷到很多小故事。但是，我忽然发现我没有像以前那样，那么频繁的想起你了。”

“时间它真残忍啊。夺走我的一段人生，还夺走那人生存在过的一切痕迹，甚至夺去痛恨的能力。”

“让人变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