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反过来出现在巫妖的耳里。他只能回答这不是，接着“既在又不在”的本质被确认为“不在”这具身体，接着没有本质的身体被斩首。

巫妖第一次感受到了棘手。他只能这么回答。如果他回答不是，他丢失一个巫妖；如果他回答是，他丢失这领域内除了这个巫妖之外的所有巫妖。

威廉注意到了变化。巫妖们的行动方向有了改变。巫妖们在避开某个方向，转而用死物去攻击那个方向。

那是李云齐的方向。威廉不知道李云齐怎么样了，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往那个方向靠。

雷电击碎了试图远离的巫妖。威廉确实接近了李云齐。但是几乎是立刻，他感受到了一阵窒息。雷电消失了，因为在这个属于李云齐的现实扭曲领域内，现实扭曲是不被允许的。

威廉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反馈。他压抑了自己能力被剥夺的愤怒，强行清明自己的视野。他抽出自己的M9，将铍青铜弹夹取下，拿出另一个普通弹头弹夹，接着抽出自己的手机，召唤出自己的法阵。他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奇术领域，不要影响到李云齐，并一个一个毙掉失去控制的死物。被驱散的灵体在李云齐的现实扭曲领域内出现的瞬间被平息，被消散。

无论是巫妖，还是死物，累积的数量再多，终究是有限的。重叠的影子开始变少，变得稀薄。

那是最后的几个。威廉重新换上了铍青铜弹匣。没有对话，他的枪在代替他吼叫。

黑暗中，威廉看了一眼李云齐。此刻，两个绿型都能够从本质上感觉到，最后的那个避无可避的本质，不在眼前的巫妖或任何死物身上，而在那小屋里。

两人转身，走回那间小屋。

本应该被子弹击穿脖子而倒在地上的男人重新站了起来。小屋的电力居然依然存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亮凹凸泥泞的客厅。男人站着，看为了救活自己而失去本质最终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巫妖。

威廉：“我以为你会逃跑。”

男人：“为什么要呢？终究会到来，我已经历过几百次。不过再来一次而已。没有意义。”

威廉看着地上的死物，像滴进清水中的墨一样，被晕开，缓缓消逝。威廉：“我有点理解你们绿型了。这像毒药一样的力量，好像连自己的命运都能够掌握。失去它的时候，狂躁得想要报复一切。”

男人嗤笑：“你根本不了解我们哪怕一点。不过，无所谓了。我们都会被遗忘，最后在被遗忘中铭记。”

威廉：“还有遗言吗？”

男人：“需要吗？”

威廉举起枪。铍青铜子弹再一次击穿了男人的脖子。这一次没有意外，那本质被留在了这具身体内。

威廉回头，想对李云齐说……

他呆住了。

李云齐对这反应很奇怪。顺着威廉的视线，他看向自己的右肋间。

灯光照射之下，李云齐的肋间已经没有任何皮或肉了。敞开伤直接地将大片肋骨暴露在空气中。

李云齐抬起头看了一眼威廉。

现实扭曲领域奇术领域都消失了。男孩终于软倒。

威廉抱住李云齐，冲上了联盟的载具。被覆盖的本质在回归，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消退。

任务目标的时候已经到了，也许他的时间还剩一些，也没什么差别了。

但李云齐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巫妖的力量将他的肋间的所有血肉撕扯抓开，现在他的肋骨暴露在空气中。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他不存在任何一点特征像一个活人。

威廉已经给李云齐上过急救喷雾了。纳米生物材料自发地在李云齐的创口处展开抹匀。基金会的生物科技，材料会自发地提供需要的功能，从凝血的血小板，到隔绝空气的类肤材质。但是这样显然不足以将李云齐从地狱边缘拉回来。

威廉连接上了GOC的通讯频道。

“梭子蟹”海登：“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连接这个频道。”

威廉：“你们有看到灰型逃逸吗？”

海登：“没有。事实上我们在农场里什么颜色都看不到，直到刚才。你们用了现实稳定锚吗？”

威廉：“叫你的人上来验收，我得走了。我的队员伤得很重。”

海登：“收到。你们需要帮助吗？”

威廉：“不。我不这么认为。很高兴与你们合作。希望我们不要再合作了。”

海登：“有机会出来喝酒。”

威廉：“行。”

连接中断。威廉听见无人机旋翼的蜂鸣。

威廉启动了车。他还得带着李云齐更换回自己的载具。

“这是帕丁·艾尔。”

威廉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机：“老板，李云齐受伤了。伤得很重，快死了。”

帕丁：“多重？”

威廉：“肋部皮肉都没了，而且失血过多。已经使用过急救喷雾。我在回来的路上。”

帕丁：“已经通知校医院了，直接去校医院。”

威廉：“收到。”

车的公里时速表指针指向一个数字：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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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之外，两位医生穿着深蓝色隔离服，和帕丁面对面站着。

帕丁：“有多糟糕？”

医生：“很糟糕。我现在只能用呼吸机稳住他的身体状况。他失血过多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输血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排异反应。”

帕丁：“见鬼我居然忘了这一点。当然会这样。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用的常规手段是什么？”

两个医生对视一眼：“两个办法。一个是上奇术手段，另一个是基因培育。”

基因培育，帷幕外所有组织都掌握的一种非常规医疗手段。记录客体的基因序列信息，通过蝾螈坦克将客体的基因编码对应的生物性材料直接打印出来。

帕丁的手捏住了眉：“没别的办法了？”

两个医生又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帕丁在担忧什么。奇术师是一类很特殊的病人，任何对他们身体部件替换都需要经过他们的书面同意。因为他们的身体是他们使用奇术的基础，一旦意识认为身体有不符合预期，那轻则奇术师的奇术精度会出现问题，重则会使奇术师今生不再能够使用奇术。这种身体部件的替换，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包括输血。

真名被篡改。这些医生并不知道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知道这对奇术师而言，是很严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