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一片沉默压抑。所有人都知道会有事情发生，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没有人希望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

帕丁靠在椅子里，手合在身前，头靠在头枕上，闭目养神。

帕丁的左手边，坐着教学部的主任埃里克斯·劳森。在其身后，站着教学部的办公室主任阿莫斯·霍普。

帕丁的右手边，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实践部主任威廉·布莱克，科研部主任埃尔博德·卢卡斯。在埃尔博德身后站着的，是凯尔·芮普曼。

帕丁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话。他的秘书弗兰克·伊森代替他开口了。

“最近发生在户陵安康医院的事故，我相信实践部的报告已经给到各位了。在场有谁是对此不知情的吗？那么，我相信各位对契科诺涅夫的牺牲已经知道了。对这件事的善后工作已经开始了，这次的例会我希望各位明确一下，如何避免这样的事情的再次出现。”

短暂的沉默之后，威廉看向帕丁：“秋卡的牺牲，实践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两个月前的那一次例会上我就表达过这样的观点，这次我城府一边。我想，我没有能力胜任实践部主任的职务。”

弗兰克：“考虑到你的退出，实践部主任的职务将会空出来。作为前任实践部主任，你认为谁适合接任这个职务？”

威廉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科研部主任埃尔博德：“那一次例会我推荐埃尔博德主任，这次我依然这么推荐。让他亲自拿着他给到实践部门的装备上战场，是最合适的了。”

埃尔博德不是没有想到威廉会将战火引向自己这边，但是他没有想到威廉的方式会是这样的。他没有等到他想等到的声音，只好直接看向威廉：“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这事件全部的过错都是科研部的咯？”

威廉：“我哪里敢这么说？只是我很好奇一件事，两个月的时间，实践部对科研部提出的装备清单里，实际交付的有多少？我印象中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在埃尔博德应声之前，弗兰克插了进来：“说起这件事来，威廉在半个月前，也就是他飞往中文地区前，就来找过我。我的记忆如果没有出问题，给到科研部的清单是通过副院长办公室给到科研部的，而不是实践部给到科研部的。我有记错吗，阿莫斯？”

站在教学部主任埃里克斯身后的阿莫斯看了一眼弗兰克，又看了一眼面带警告意味的埃尔博德，说道：“没有。清单是直接由副院长办公室传达到科研部的，办公室有备份留档。”

埃尔博德只好顶了回去：“科研部拿出了奇术增强高温焚烧装置，奇术增强高速链锯装置。还有那几副手套！”

威廉脸上几乎带上了某种难以置信：“我怎么不记得我列的清单里有这三样东西？”

弗兰克脸上的厌恶却已经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他再度将头转向阿莫斯：“我印象中，这批手套不在科研部的研究项目中啊？是我老年痴呆吗？”

阿莫斯看了一眼弗兰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埃里克斯。他什么也看不到，除了那椅子和其他椅子一模一样的后背。他只好照实说：“这批手套不在科研部报备的研究项目中。如果我的记忆不错，是副院长办公室直接批文加急采购的。”

弗兰克看向埃尔博德。

埃尔博德犹豫一下，转身看向身后的凯尔：“这件事我当时散会之后就召开了科研部的内部会议。在当时就定了，凯尔对这件事全权负责。那清单没有完成，完全是因为凯尔办事不力。”

没等凯尔做任何反应，弗兰克再度开口：“我记得，三组珍妮特的汇报是直接对接你的对吧，凯尔？也就是说你实际上是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者，对不对？”

凯尔不再一直低着头，而是看向弗兰克，脸色平静：“是的。我是直接负责人。”

弗兰克：“也就是说：你作为科研部的副主任，没有完成科研部分配给你的，满足未来你清单需求的任务；作为本次行动的直接指挥着，没有完成指挥的职责。我这么理解有问题吗？”

短暂地，所有人都安静了。每个人希望凯尔说出的答案都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期待凯尔开口，因为他们期待凯尔说出自己想听到的话；每个人都不期待凯尔开口，因为他们担忧于凯尔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凯尔：“没有问题。这些都是我的错误。我想我不再合适继续担任科研部副主任的职务。在这里我向学院请求辞职。因为这次事故之重大，任何后续调动我都接受。”

这明显不是阿莫斯期待听到的话。阿莫斯微微皱眉，看向凯尔。但在这个时候，他不能也不该说话。而他也很清楚，就算能说该说，他实际上也不会说话。他的视线移向威廉。他隐隐期待威廉做出一些反应。

但是威廉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并不一致，甚至比他还奇怪。

威廉居然在掩饰自己的微笑，尽管那微笑看起来依然有一些担心的成分。他看起来非常满意于凯尔的反应，但同时又担心于凯尔可能会受到的报复。

至于埃尔博德，他脸上喜出望外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地掩盖起来。他看起来在等待什么。

弗兰克点点头：“确实。既然情况属实，那么你确实不再适合继续在科研部副主任这个岗位上继续呆着了。散会之后，你关于科研部的调岗照会将会经办公室下发到你的邮箱。”

凯尔微微低头，表示知道了。

埃尔博德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嘴角的弧度。他对凯尔说：“既然你已经不是科研部的人了，你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呢？你其实可以出去了。”

凯尔冷冷扫了一眼埃尔博德，又看向弗兰克：“介意我问一下，我在教学部是否仍有任职？”

弗兰克看向阿莫斯：“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阿莫斯不明所以：“散会之后，凯尔·芮普曼关于科研部的调岗照会将经办公室下发到凯尔·芮普曼的邮箱。”

弗兰克：“我说的很清楚。办公室将会下发的，是凯尔·芮普曼关于科研部的调岗。”

凯尔看向埃尔博德：“也就是说，暂时来讲，我仍然是教学部的政教处主任。”说完，凯尔离开了埃尔博德的身后，走到科研部主任埃里克斯·劳森的身后，和阿莫斯·霍普并排站着。

阿莫斯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凯尔。

凯尔却不给他任何提示，她恢复了低着头呆站的状态，和这会议最开始一样。

埃尔博德冷冷一笑，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凯尔的无礼。他开口道：“既然……”

可他的“既然”刚说出口，有人让他把嘴不得不闭上了。

“那张需求清单是谁传达给谁的？”

一直躺在椅子里跟睡着了一样的帕丁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