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景物与人像全部散去，寒风瑟瑟而起，李悦茹的梦境空间内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周遭雪白一片，冰霜遍布。

整个梦境世界的中央，只有那根形状狰狞的白色高柱延升向不知几百米的高处，而在那接近天际的白色高柱顶端，隐约传来了李悦茹似哭似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秦芊芊，你说，我为什么讨厌你！哈哈哈！你现在知道了吧，满意吗？哈哈哈！”

“秦芊芊，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你不配当我的女儿！”

此刻的李悦茹充满着如此决绝的恶意，以至于听到话语的秦芊芊的灵体陡然一震，一道属于成年女子的灵体直接被弹了出来！

柳霜震惊地看着地面上那道小小的身影——不过八岁的小女孩儿秦芊芊抬头看着停留在极高处的那抹身影，一种难言的悲伤和自毁情绪猛然炸裂开来，连她的身影都瞬间模糊了！

四周寒风呼啸，视线中，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飞扬而下……有个小女孩儿正赤足走于冰雪之上，周围寒风凛冽，全无人烟……

她一直走啊走啊，却不知自己到底要走向何方，而那无尽蔓延的地平线之上，又是否有人在张开双臂等待着她……

寒风中，原本应该成为她母亲的那个女子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

“对呀，没错……你为什么还活着呢？你早就应该彻底消失啊，呵呵，哈哈哈！”

忽然，她的声音又变得若有所思：

“啊，对了，我知道了……秦默笙那个家伙，他是故意没有把事情办好，没有把你处理掉！哈，他还想用你来牵制我，真是，荒谬！”

秦芊芊瘦弱的小小身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那冰雪满地的极深处走去……

柳霜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震惊——这个小女孩儿所表现出来的强烈自毁情绪，竟然直接将自己从她的精神世界里面驱离了出来！而且很显然，她在排斥自己再度融入！

原本柳霜并不想破坏掉李悦茹的梦境，今天这次过来，能够探查到当年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有收获。但照现在这个情形，秦芊芊的元神如果彻底自毁……

柳霜轻叹了一声，用了秦芊芊的身体，还要作势对方彻底消散，她做不到。

正当柳霜准备出手之际，头顶的那根雪白色立柱上方陡然响起李悦茹的惊呼：

“啊！你滚开！”

柳霜的身形骤然一闪，瞬间便出现在了立柱的上方，定睛一看，却见李悦茹一开始捏在手中的那个银发玩偶整个身形开始剧烈膨胀，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就从一个呆呆愣愣的玩偶模样变化成为了席玥的模样！

李悦茹盯着席玥，眼中几乎渗出血来：

“席玥，你也应该去死，你早就该死了！”

“去死啊！”

说着，她的身体也猛然膨胀起来，整个与下方的狰狞立柱融合为一体，不仅如此，整个梦境空间都扭曲抖动起来，最终变成一柄冰雪巨剑，向席玥的方向直接劈砍下来！

席玥的精神体漂浮在半空中，目光淡然，神色平静，与狰狞扭曲的李悦茹截然不同。

眼看着李悦茹的巨剑即将沾下，席玥甚至还有闲心和柳霜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本来想装作被她控制住，再慢慢寻找真相。没想到，让你们担心了。”

见她如此无视自己，李悦茹泛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席玥，她甚至停住了手中的剑，愤怒地叫喊：

“席玥！你看着我，我说，你该死！”

听到她的叫喊，席玥露出了遗憾甚至带着怜悯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你认为，什么样的人能成为战神？”

“什么意思？！”

席玥轻笑：

“向死而生的人。”

处于疯狂边缘的李悦茹听到这句话，一时怔住，漫天的风雪也为之一停。

席玥银白色的长发在风雪中起起伏伏，她的目光宁静如星辰大海：

“无论别人如何看待我，无论别人对你寄予怎样的期待，抑或是诅咒……无论他们是称呼我为战神，还是唾骂我是灾星，都不会改变我对自己的评价。”

“我更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认为自己该死。”

“可是，如果没有你，父亲就不会……”

“父亲显然病了，这不是我的错。”

“你显然也病了，所以这可能也不是你的错。”

“但是你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她有什么错？”

席玥的声音平平静静的，甚至还有几分温柔，但话语中的问题，却让李悦茹颤抖起来，她尖声道：

“她是你的女儿，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骗子，她不配！”

漂浮在席玥身后的柳霜摇了摇头，上前一步：

“既然知道是个病人，我们就不要和她纠缠了，走吧，带着芊芊离开这里。这么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地方，就让她自己待着吧！”

李悦茹再度无法抑制地狂叫起来：

“你又是谁？！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柳霜和席玥异口同声：

“闭嘴！吵死了！”

她们同时向李悦茹伸出手掌，两股精神能量涌出，顿时，整个冰天雪地的李悦茹的梦境世界中刮起一股强烈的旋风，直接将地表与天际撕裂！

李悦茹疯狂地尖叫：

“你们竟敢，你们……你们都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

“你的世界这么荒芜，自己待着吧！”

柳霜身形微动，一步便迈到了匍匐在冰雪中的秦芊芊身边，一把将她捞了起来，随即挥袖离去！

席玥同样一步迈出，和柳霜一起从李悦茹的梦境世界中彻底脱离。

………………

前线营地，S+会议室中。

摆满着能源石的场地中心，柳霜回到了秦芊芊的身体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抬眼看向一旁的小机器人，就见小机器人“席玥”也正在做出伸懒腰的动作。

二人相视而笑，“席玥”好奇地看着周围摆着的那些能源石：

“这些石头就是你能自如穿梭梦境的关键吗？”

“嗯，如果用这个时代的话语解释，这些能源石就像是电池，能够给我的精神力提供续航支持。”

“原来如此，对了，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席玥关切地问。

“秦芊芊这个小姑娘显然受到很大的打击，她陷入沉睡了。我想，如果我再强大一些，带着她看到更多的风景，感受不一样的人生，或许就能真正打开她的心结。”

柳霜感受着秦芊芊的元神，微微一叹。

她随后便看向席玥：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查清楚你当年遇害的事。”

席玥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到一旁，学着柳霜的模样盘腿坐下：

“所见略同！既然你可以自由穿梭在别人的梦境当中，是不是也可以尝试进入我的梦境世界，从里面去寻找线索呢？还有，我到底是叫你秦芊芊好呀，还是柳霜好呀？”

她轻松惬意的模样让柳霜笑了出来：

“如果李悦茹看到你现在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是不是会更生气，更疯狂？”

小机器人席玥控制着自己短短的小手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动作，那小模样搞笑又好玩：

“我才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她想不明白是她的事，我该干什么是我的事！”

柳霜也笑了，点点头：

“说得对，我和你想法一致！你还是叫我秦芊芊吧，短期内，我还需要和她共用一个身体，等我再强大些，我会炼制一个适合她的傀儡，试着将她分离出来。”

“好呀，哎！你可以炼制傀儡的话，也可以给我炼制一具身体吧？”

席玥高兴起来，双眼亮晶晶的。

“那是自然，得等我再成长一段时间。”

“没问题，几十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小段时间！”

席玥兴冲冲地点头，随即回到正题：

“那你能进我的梦境找寻线索吗？”

秦芊芊摇了摇头：

“我不赞成这样做，席玥，你要知道，你已经只是一缕残魂了，也就是说，你的精神力已经近乎枯竭，你要和我一样滋养神魂，让自己的神魂状态稳固一些，才能让人对你使用这样的入魂术。”

席玥挠了挠脑袋，一个机器人却也做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

“啊！真是，我可不喜欢等了！好吧好吧，你教我怎么稳固神魂，我们争取尽快找到确切的线索！”

秦芊芊点头：

“好，你先跟我学习呼吸吐纳，感受天地能量……”

秦芊芊细细地解释着修炼入门步骤，逐渐引导席玥去感受天地能量与自身能量的同频共振关系。

好在席玥本就是一等一的精神力强者，对于这种能量的共振早有体会，她很快就找到了窍门，进入入定状态。

………………

环檀星，李星的林间木屋中。

李悦茹猛地从黑暗中睁开了眼，浑身汗湿，如水洗一般。

她神经质地跳了起来，惊恐又癫狂地低喊：

“席玥！席玥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

随着咔哒轻响，门扉和窗户都自动敞开，光线照射进来，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李星微皱着眉头，看着屋子里披头散发的李悦茹：

“悦茹，你这是做噩梦了？你看起来很不好，我请的心理医生到了，先给你做个心理评估。哦，对了，你不是做过脑部介入手术吗？是不是留下后遗症了，回头我再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我没事，我很好……”

李悦茹捂着脸，无声地摇头。她忽然想到什么，蓦地抬头看向李星，唇边泛起了略带讨好的笑：

“姑姑，我会好起来的，只要有沁沁，我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星盯着李悦茹，语音严肃：

“沁沁还是个孩子，她还小，需要情绪稳定的抚养者。我们要确保你的状态正常，才会考虑把她送回你身边。”

说着，李星让开一个身位，一位彬彬有礼、温文和煦的心理医生带着他的助理一起走了进来。

李悦茹猛地往床头一蜷，眼底陡然泛起一层红色，她尖利地大喊：

“滚出去！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一股接近失控的精神力从她身上狂涌而出，霎时将整个林间木屋都撼动得瑟瑟颤抖！

林间，正在领着秦沁练习体能的程羁猛然回头，注视着木屋的方向：

“不好！”

他猛地翻身跃起，冲向林间木屋的方向。身在半空，精神力已经全部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