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里，江筱往前走了很远，一直没看到药店。

她顿住脚步，四处张望。

但四周除了飞舞的雪花，和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外，连个行人都没有。

“这附近没有药店吗？”江筱问。

“有，在后面。”魏明远指了指身后，“反了。”

“……”

看着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江筱心底生出了几分怒气。

“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早说。”

魏明远说：“你也没问。”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来散步的。”

江筱蹙眉，瞪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看你就是装的，你的头一点也不疼，故意骗我的。”

“不是。”

“明明就是。”

“真不是，我只是……”

魏明远的话戛然而止，沉默地看着她不吭声了。

“怎么不说了？编不下去了吧？”江筱咬牙切齿。

她不想再理他，转身径直往回走。

魏明远快走两步堵住了她。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散步。”魏明远看着她，“就像以前一样。”

见江筱无动于衷，他又强调：“我没有骗你，真的头痛，但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走走。”

江筱被噎得无话可说。

她想发火。

想说我才不信。

可满腔的怒火，却还是莫名其妙消失了。

她绕过他，一言不发地径直往前走。

魏明远沉默两秒，再次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你不要生气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筱还是不说话，抽回胳膊，继续闷头往前走。

魏明远不依不饶，又挡在他身前，怎么也不肯让开。

“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让开。”江筱总算开口了，“去药店。”

魏明远这才让开路，沉默地跟着她边上，沿着来时的脚步，继续往回走。

果然，走了没多久，江筱就看到了一家大型药店。

她站在路边，冲魏明远说：“你进去吧。”

魏明远却只是站在她身边，不说话，也不动。

江筱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给我买药吗？”

“我现在不想买了。”

“那就算了，我可以忍。”魏明远看着她，一对瞳孔漆黑透亮，“反正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死不了。”

两人在空旷的街头僵持着，最后还是江筱妥协了。

她转身走进药店。

扭过头，发现魏明远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一个短发的中年营业员，坐在柜台后面用手机看电视。

见有人进来，营业员撩起眼皮看了眼，视线迅速回到手机上。

“要买点什么？”

江筱瞥了眼魏明远，说：“解酒药。”

营业员抬起手，朝着后排的货架上指了下。

“倒数第二排的货架上，自己找一下。”

江筱只好走到货架边，挨个找了起来。

“这个。”魏明远忽然拿起一盒药，走到江筱跟前。

“以前你摔伤，就是用的这个药，效果还挺好的，买一盒吧，你嘴上结痂的地方也可以涂。”

以前？

江筱完全不记得。

她下意识摸了摸嘴上的血痂，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不用了。”

江筱摇头，视线扫过货架，突然看到了解酒灵三个大字。

她拿起药盒，走到柜台付款。

营业员问：“要再来一盒维生素C吗？搭配在一起。”

江筱想了想，点点头。

付完款，江筱转身要走，却见魏明远还站在柜台边。

他手里拿着那盒外伤凝胶，正在结账。

犹豫了两秒，江筱还是走了药店。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买那盒药。

或许是受伤的次数太多了。

江筱已经麻木了。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流一点血就哭鼻子。

甚至有的时候。

看着血液顺着手指，一点点滴落到地上，她会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江筱站在药店门口，看着路上凌乱的脚步出神。

“我去买点东西。”

魏明远走出来，将药膏一把塞到她手里。

江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商场。

江筱的鼻尖被冻得通红。

她把药膏塞进口袋里，紧了紧围巾，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霜。

突然，路边的绿化带里传出一丝动静。

她转过头，隔着漫天大雪，静静盯着那处灌木丛。

一种类似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江筱犹豫几秒，忍不住走了过去。

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微弱的低吟变得更加清晰。

她蹲下身，轻轻拨开灌木丛。

里面居然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

它的四肢紧紧蜷缩在身下，脏乱的毛发看不出颜色，上面结满了冰霜。

流浪狗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看到江筱靠近，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呜咽声愈发急促。

仿佛是在向她求助。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筱回过头，看到魏明远走了过来。

“怎么蹲在这里？”魏明远问，也在她边上蹲下，朝灌木丛里扫了一眼，“看什么？”

看到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他皱起了眉头。

“走吧。”江筱站起身。

魏明远却纹丝未动。

他盯着流浪狗看了一会儿，抬头问江筱：“你想救它吗？”

“它快要死了。”江筱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阐述了一个事实。

“你要是想，我们就救它。”魏明远又说一遍，“想还是不想？”

江筱没有回答。

她望着魏明远的眼睛，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魏明远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塑料袋，扬手递给她。

“拿着。”

江筱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一大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还有一个烤红薯。

以前他从来不吃零食。

每次都是她硬塞到他嘴里，才会吃一点。

人果然是会变的。

魏明远伸出手，抓着狗的后脖颈，一把将它从灌木丛里拎了出来。

看到瘦骨嶙峋的小狗，悬在半空中瑟瑟发抖。

江筱有些于心不忍，立即解下围巾，轻轻将小狗包裹起来。

她想要伸手抱狗，却被魏明远推开了。

“这狗太脏了，你离远点儿。”

随后，他自己把狗抱在了怀里。

两人顶着风雪，回到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