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是八点被放出去的，所以没有早饭吃，这也是惩罚。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陈也学聪明了，他跑得飞快冲进了食堂。

今天中午他多抢到了一个鸡蛋。

夜幕笼罩之下的精神病院像无声无息吞噬生命的巨兽，许多人在这里死，许多人在这里挣扎着活。

陈也洗漱好之后进了他的宿舍。

宿舍里其他六个男生在他进来后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剩下一个谭言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小弟弟，挨着哥睡。”

其他人主动让开了位置，陈也走了过去。

楼道里响起了教官的吼声：“熄灯了，不许喧哗！”

陈也躺在被窝里，难受得想死，这被窝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一股酸臭味。

谭言的声音很低，“喂，你跟谁搞同性恋被发现了。”

“我大哥。”

“操，牛逼。”

陈也解释：“不是亲的。”

谭言：“还是牛逼。”

谭言把手枕在手底下，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我是和同学亲嘴儿被逮了，妈的，真的倒霉。就是想试试，没想到被我爸看到了，够呛没把我给打死。”

陈也问：“你在这里呆多久了？”

谭言的编号是55，“差一个月一年。这里每周会进行测评，测评性取向正不正常，测评连续过了十次，就可以离开了。”

“怎么测的？”

“用电子机器，据说是院长从国外买回来的。”谭言轻嗤，“要我说就是骗人的。”

他对陈也说：“你听话点，不要惹教官，不然测评会不过。”

陈也懂了，里面有暗箱操作。

谭言犹豫了一下说：“在这里最恐怖的不是跑步也不是体罚，你知道是什么吗？”

陈也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是教学楼三楼的黑屋子。”黑暗中，谭言咽了咽口水，“那儿是电击室，测评不过的人会被送到里面。”

陈也右手边的小胖子小声说：“电击室很可怕，很痛，进去了生不如死。”

门外传来了大力的敲击声：“你们寝室里的人通通出来！”

作为深夜聊天的惩罚，全寝室八个人被叫到操场跑步了。

周末的时候，陈也接受了所谓的性取向测试，毫不意外，他没有通过。

被送进电击室的时候陈也心里发毛，等他被送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感觉了，只想死。

谭言晚上偷偷塞了了一个鸡蛋，陈也吃鸡蛋的力气都没有了。旁边的小胖，“给我呗，哥。”

谭言剥壳鸡蛋，“去去去，谁是你哥，滚远点。”

小胖蒙着头睡了。

鸡蛋被送到了嘴边，陈也咬了一口。

他把谭言手里的鸡蛋接过来吃了。

“谢谢啊。”

“没事儿，我第一次被电击也是这感觉。难受，想死。”谭言叹了口气，语气是不符合他长相的悲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在陈也耳边小声说：“别怕，哥出去了就举报这里，把你救出去。”

陈也没回话，因为谭言太正常了，院长不会放他出去的。

只有被调教成了傻子疯子，才能出去。

陈也问系统：“大哥什么时候来接我？”

戚河再不来他真的要恐男了，现在对着男的他怎么也说不出爱了。

只要脑子里一想到同性恋这三个字，无法克制的恐惧立刻充满了全身，就像电流一样。

【快了，他打电话给了张兰，被张兰搪塞过去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察觉不对劲了。】

陈也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

晚课的时候，陈也坐在25号女生的旁边，短发女生叫柳允爱，延边人。

陈也看到在地板上有血迹，他抬眼看向柳允爱，她的脸红了。

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疼痛。

陈也后来才知道柳允爱多次被教官踢肚子，时间久了，她每次来月事都会很痛很痛，量也很大。

白天跑操的时候，柳允爱晕倒在了地上。

教官走过去踢了踢她的腿，“喂，别装。起来跑步。”

柳允爱没有动，教官手里的鞭子落了下来，陈也冲过去挡住了。

鞭子落在了他的腰上，陈也痛得手抖，但是他没有躲开。

“报告教官，她已经晕了。112申请带她去医务室。”

教官一脚踩在陈也的腿上，“你算老几？从老子胯下面钻过去，我就让你带她去。”

他放肆地笑着，陈也紧握着拳头。

何春生看到情况走了过来，他给了教官一支烟，“算了老洪，那姑娘脸都白了，让他们去。”

他对着陈也说：“快去医务室。”

陈也忍着悲伤的痛把柳允爱抱了起来。

柳允爱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陈也，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陈也把校医给的红糖水递给她，“喝点。”

校医在旁边说：“小姑娘，你的月事来多久了？”

柳允爱没说话，陈也知道他是害羞了，他起身出了校医室，“我在外面等你。”

十几分钟过后，校医室爆发出了一道哭声，陈也冲了进去，是柳允爱在哭。

“我……我可能没有生育能力了。小一，我好害怕。”

校医不忍心的扭过了头，但是他也得养家糊口，他什么也不能说。

陈也：“别怕，你已经在这里一年多了，很快就能出去了。出去好好治疗，肯定能治好。”

话语是苍白的，但是陈也只能这样安慰她。

校医上报了院长，院长害怕出事，单独给柳允爱安排了房间，柳允爱的跑操和早课也少了，但除此之外，柳允爱没有得到治疗，只有每天一包特批的红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