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管好自己吧！什么族长之类的事，薇儿还是别管了！”

红木桌前，陆妙真放下木筷，一边用丝巾轻拭唇角，一边盯着正在食素面的卫采薇。

感受母亲那灼灼的目光，卫采薇夹起素面就往嘴里塞。

“哎，你这傻孩子，你以为族长是那么好当的吗？”见卫采薇闷头吃面，陆妙真拍了下桌面说道：“特别是现在，你一女孩子家当了族长，你知道要牺牲多少吗？”

咽下一口面，卫采薇憔悴的脸蛋上浮现出一股坚毅之气：“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陆妙真双目蒙雾，没了丈夫、没了儿子，难道女儿也要没了？转念一想卫采薇的脾气，她思索片刻便问道：“之前那少年，与你有何关系？”

“谁？”卫采薇假装不懂。

陆妙真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说道：“看到我之前，扶着你的那个！”

情人吗？

不是，显然还未到那一步，恋人吗？

我与他，或者他与我有说过吗？

好像还不能说是，卫采薇羞羞的想着，剥葱似的玉指抓着木筷拨弄素面：“他，救过我。”

打量着身子已玲珑有致的卫采薇，看着她那羞的扭捏样，陆妙真正色道：“不管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接了族长的位置，你就注定与他不能有更近的纠葛。”

卫采薇抬起头，满脑子的问号。

“你可知那一千二百年前的曌皇，她有过几个男人？”，陆妙真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少年我看着，武艺平平，二流应该还不到吧？他家中可有人在朝中为官，或者家中是否家财万贯？”

“他……”林南星的武艺平时应该还不及卫采薇，至于家中，她所知的也就只有一个芙姨，权财显然都沾不上。

烛光下少女一时语噻，陆妙真叹了口气：“哎，傻孩子，假若与他在一块了，你想想，他能帮你、帮咱们卫家什么呢？之前也就罢了，现在是什么处境，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娘……”卫采薇憔悴的喊了句，拨弄素面的木筷也停下了动作。

“若薇儿当了卫家族长，那么你可以与许多男人有关系，有权的、有财的，甚至武艺高强的，但是在最最紧要的关头到来之前，你都不应该与任何一个男人走的太亲近！”

陆妙真又叹了口气，展开窈窕纤长的身子，缓缓行至卫采薇身后，双手十指轻梳着马尾：“当了族长，你就不只是你，你还决定着卫家的生死存亡，很多事你将身不由己，你也就不再是曾经的你了。”

沉默片刻，卫采薇低声的问：“娘，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感觉你懂那么多？”

“懂得多，烦恼才多！其实娘嫁给你爹的时候，就知道许多了。”

陆家衰败之后，许多旧人、关系网都转到了卫家，这带来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要知道在那之前，陆家与卫家在纺织这一块有着旗鼓相当的地位，不然哪来的娃娃亲？

也正是吞并了一部分陆家的实力，才有了后来年入百万两银子的卫家。

卫大海到底是爱我这个人？

还是早有图谋才娶我？

这是困扰陆妙真很多年的问题，也是孤身一人在卫家没勇气去问的问题，郁郁多年才有了之后的遁入空门，这一刻陆妙真又想起了这问题，可惜能回答他的人已经死了：“你若不当这族长，我自也不会与你多提一个字，可你若是铁了心要当这族长，那些肮脏的事儿，你不知如何能行？”

有心寻找能反驳的说法，可卫采薇皱眉许久，只得在心底承认自己无力去反驳，如果当了族长，确实都不一样了，瞬间痛苦、纠结、矛盾的情绪交错开来，昔日散发着星光的明眸，这一刻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灰雾。

站在卫采薇身后的陆妙真，放下手中的马尾，一双指甲修干净的玉手，轻轻搁在那显得有些消瘦的肩头：“要不，你随我一同去出游，卫家的事我们不管了吧？”

逃跑？

卫采薇侧脸抬首，又微微摇了摇脑袋。

她确实是被说动了，甚至有些兴奋，可一霎又想到了来东仙城之前，二师姐与她说的话，若自己逃了，卫家、缥缈楼该怎么办呢？

她又不像他那般自由，看着逐渐深陷旋涡却无力逃离：“娘，你心底应该也有遗憾吧？或许你比我更明白，逃了并不意味着没了烦恼，不是吗？”

感知双肩上的玉手隐隐颤抖着，卫采薇放下木筷转身站了起来，搂抱着那一身道袍包裹着的窈窕身子，她将光洁的额头放在陆妙真颈间，嗅着檀香味儿幽幽说道：“娘啊，留下来帮帮薇儿吧。”

紧闭的木窗外，琉璃灯微微摇晃，夜风带着细雨一卷而过。

……

两扇木窗被一把推开，夜风带着细雨一卷而来，旖旎的气息瞬间被吹散。

烛光摇曳，傅筝秀发不知何时被发簪挽起，鹅蛋脸上流露出慵散之意，那额间挂着些许香汗，眼角的细痕好似都不见了，她显得又年轻了几分。

娇俏的酒窝浮现，傅筝目视着木椅上黑色劲装穿戴整齐的男子，娇羞的说：“坏人。”

凉风越窗袭来，窗前看去更年轻的妇人，那身姿比之前更诱人了，贤者有些压不住恶龙，林南星剑眉一跳，随即起身行至她丰盈的身前，伸出食指轻柔抹去那红唇边的一丝白浊。

“夫人比之前，更好看了呢。”

天空咆哮，雨露浇灌，肥沃的土壤上开出艳丽的花朵。

身为妇人如何不知“更好看”的缘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