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起身离去，卫子靖也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去瞧瞧？卫采薇可没唤他，跟上去指不定还要挨骂，暗暗摇了摇头，独留在风中。

不提仿佛被抛弃的卫子靖，卫采薇带着林南星从金谷院走到浮波院、再从浮波院走入生华院。

从热闹、忙碌，走到冷清、寂静，这生华院原本是卫家二老爷卫大谦的院子，可这卫大谦常年不在卫府，是以此处显得有些荒芜，自然也就适合林南星与卫采薇交流。

一处约莫三人高的假山之上，名贵花草自是不见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在上边放肆生长，假山的清泉缺了水流，干涸的河川上布满了青苔。

假山之下有着一桥洞，约莫两人宽，其内有石桌、石凳，林南星拉起衣摆擦拭过之后，这会儿卫采薇正坐着石凳，小脑袋斜靠在林南星胸膛之前。

外头阳光正盛，里头却有些凉。

“你真要去呀？”卫采薇靠着林南星更近了些，双手捏着衣袖，低声的问。

看着那略为散乱的秀发，林南星情不自禁的搂上那冰冷的肩头：“其实卫姑娘别担心，我武艺进步很快的！”

“啧，你还得瑟起来了？若不是本姑娘今日没心情，否则定教你这口花花之人吃点苦头。”不知觉就用上了口花花之词，想起小舟上的一幕，卫采薇露出了小虎牙。

“那是，卫姑娘对付三两蠢贼自是没有问题的！”

“哼，也不知是谁被揍的，爬也爬不起来！”

“多亏有卫姑娘，不然我可要受罪了。”

“知道就好。”卫采薇心底骄傲的如一只孔雀，不只是因为打败过谁，更多是有着和他经历过这一切，可一想那凶险，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知你是为了我，可那样凶险，实在是不想你去。”

“说不定这一路是风平浪静呢？”明知不太可能，林南星还是轻快的假设着，他低头靠近她耳边：“再说了，我们从凤凰城都能逃到缥缈楼，别担心了。”

风平浪静？

从燕北到现在，何时风平浪静过？

感知身旁温热的气息，卫采薇闭上了眼，小脑袋靠着结实的胸膛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对了，我娘说话是有些难听，她其实是希望我在外边能有个族长的形象，才那样的。”

难怪大夫人不愿自己与卫采薇表现的亲近，族长若是太小女儿姿态，那也确实不好当家，林南星瞬间了然：“我知道的，别人怎么样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瞧着，你憔悴了许多呢。”

“哼，嫌弃我了吗？”

“哪有，就是心疼的紧。”

“讨厌，油嘴滑舌的。”

桥洞外不知何时飞来了两只画眉，啾啾不断的清脆之音在洞内回响，伴随着白色衰绖的女子沉沉睡去。

睡意会传染，这几日林南星其实睡的也不多，或是两大内功的影响，或是泡澡带来的变化，不睡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气氛都到这了，林南星便低下头，嗅着清淡檀香味儿，靠着身后的石壁闭上了眼。

这青天白日两人入睡之时，精神抖擞的人儿遍地都是。

画眉鸟停留的榕树之下，映漱扶着榕树小声嘀咕着：“看起来，三师姐和林少侠很般配呢。”

偷瞧着桥洞，头顶双平髻的映秞，鬼头鬼脑的回了句：“漱姐，这可不一定呢，这富家小姐和穷小子，我看悬呢！”

映漱修长的食指往映秞那晶莹的小翘鼻上一刮，笑笑着说：“你这小家伙，书上故事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故事吗？”

“那没写在书上故事里的，难道都没发生过不成？”映秞嘟着粉嫩小嘴，幽幽说道：“我觉得的，穷小子配穷姑娘，那才是常有之事呢。”

“嘿，你这小妮子，现在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映漱心中一阵颤动，可转瞬一想，又眯着眼玩味的说道：“莫不是，咱们的小映秞，瞧上了那林少侠？”

“我还小，倒是漱姐，今年的生辰一过，那就二十有二了呢。”映秞挽着映漱的玉臂，抬首眨了眨眼：“说起来，漱姐的身姿比三师姐，有料多了呢。”

映秞心底想着，就像自己喜欢的衣裳，别人的都是别人的，只有自己衣柜里的才是自个儿的。

那面上再好看，那也是人人能看到的东西，男人应该喜欢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藏在衣裳下、那女儿家凹凸有致的东西，想着想着，自己倒先羞红了脸。

“胡说八道，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小时候被打怕了，自然而然的，映秞匆忙把双手护在小臀之后，接着看着面带怒气的映漱，正色说道“姐，我们俩是同一天进的缥缈楼，你既像我姐姐，亦像我娘亲，有些话别人不敢提，我却要说与你听。”

见着没真被打上屁股，映秞握着映漱的双手，低声接着说道：“咱们这十来年，在楼里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亦有武林高手，可那里边，哪位能如林少侠这般合适？你也不想，老的时候，在楼里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

那湿了的床单如何而来？

那夜夜倒着恭桶的老媪，年轻时再漂亮又能如何？

映漱不是没想过终老缥缈楼，可她才二十出头，如何不能有其他的心思？

面色一沉，映漱盯着映秞沉默片刻，露出皓齿笑着说道：“小映秞是长大了呢。”

……

“怎么，长大了翅膀就硬了是吧！”

“娘，这是正事！”

“什么正事不正事，我已经没了丈夫，可不想再没了儿子！这不听话的，蓉儿你快劝劝他！”

晚霞满天之时，丫鬟奉命来寻卫采薇，那呼喊声叫醒了桥洞里的俩人，自然卫采薇先溜，林南星一人回到了金谷院，在“小律茶”服侍下用罢晚饭，延续之前的困意，林南星又睡着了。

现在，林南星躺在架子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隔壁的争吵已经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是那吵声唤醒了林南星，简单来说，卫子靖想随贡品去皇城，她母亲傅筝不让他去，也就怎么回事。

“娘，就连林少侠都愿帮我们卫家，我这卫家之子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什么？”

“娘，我是说林少侠已经答应我了，明天一起去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