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深，栽着片片翠竹的庭院里，早已挂上八盏精致琉璃灯，竹叶影晃晃斑驳，映着石桌旁一对俏佳人。

一位窈窕纤长，一位精致玲珑，正是现在莱州东仙城卫家最有权势的母女俩，卫采薇与陆妙真均身着对襟襦裙，一水绿色，一茶白色，那上好绸缎在灯下幽幽泛光。

卫采薇小口呡着杯中茶，那陆妙真则瞪着眼瞧着她。

陆妙真怕了拍石桌，低声问道：“贡品的事还没妥呢，怎么又鼓捣晋北的事？”

“娘，你可能不知道走晋北的货有多重要。”卫采薇笑着举起茶壶，给陆妙真面前那青花瓷杯斟满了茶水。

“是是是，就你知道的多，那薇儿倒是和娘说啊！”

“这几日我一直在爹爹书房，瞧着了许多书籍信件，晋州北通羌禹，南往巴蜀焟三国，只有把咱们的货弄到了晋北，卫家才能跳出镇龙王朝，走到更远的地方！”养肥再杀并不少见，卫大海显然比其他人看得更远一些，卫采薇叹了口气接着说：“唉，可惜，爹爹没搞成。”

“哎，那你也不该这么急，再说了，那两个不知哪来的人，怎么就信得过哟？”脑中顿时有了原来如此的感觉，可陆妙真还是皱着眉担忧着。

卫采薇又给自己的杯中添满茶水，笑着说：“娘，那两人是说得好听，所以，咱们这次也算是试试他们的能耐！”

“就不怕与虎谋皮？”

“娘，若能打通那商路，一年咱们卫家能比过去多赚三倍！那时候，就算分他们一半，也比现在要多嘞！”

镇龙王朝内卫家的布料确实是一流，可这并不意味着只有他们一家在卖，可如果能卖到更北、更西的地方，据书信上所言，那边的上等布料是供不应求，预估大约每年能额外带来两百万到三百万两的收益，从年入百来万到年入三、四百万，这是完全不同的量级，卫采薇说的神采飞扬，那双眸好似在闪着光。

“万一没成呢？”

“呵呵，娘，再难估计也没有我们现在处境难了吧？”卫采薇笑着呡下杯中茶，顿时觉得这娘亲，那确实有些小家子气，或许这也是当年卫大海的感觉吧？

“那晋州那边，到时候谁去主事？”

“二叔！”

卫大谦？

陆妙真听着一愣，好家伙，卫家老二没了那么久，原来是干这事去了？

满脸不信惊讶的问：“什么?不提他，我都还以为他死了呢！”

“那些信，大多都是二叔所写，好像他连羌禹、巴蜀焟都去过。”

话说，以前她甚至以为这二叔可能死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若不是那些书信抬头写着“哥”，信尾写着“谦”字，打死她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只是事后一想，若不是有点能耐，又如何能沾花惹草？

如何让女人喜欢呢？

当然，若不是从亲生女儿口中得知，陆妙真自然也决不可能相信，这时她慌忙看看四周，发现再无他人才小声的说：“真没想到，他俩盘算那么深。”

“那有什么办法呢？过去大多都是如此，那刀悬在头上，指不定哪天就把咱们当猪杀了，爹爹和叔叔，那也是未雨绸缪。”卫采薇同样小声的说话，心底嘀咕着，怕是鲍家、马家、唐家也有类似的想法吧？

话题太沉重，母女俩沉默了一会儿，陆妙真瞧着脚边的竹叶之影，禁不住的踩了上去，自言自话般问了句：“你说，赚那么多银子干嘛？”

“你不赚别人也会赚，与其给别人赚。”卫采薇说着又一口饮下茶水，许是喝的急了，点滴从那唇角滑出，顺着那弹滑肌肤，一路往下滑入衣襟中消失不见：“那还不如自己赚。”

“采薇啊，我怎么发觉你越来越像你爹了。”

“他是我爹啊！”

精致雕花的琉璃灯泛着光，在卫府另一处琉璃灯下，同样有着两个人，谈的却是同一件事。

“王爷那边怎么说？”盯着用火折子燃烧信纸的阿古，阿奕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问道。

随手搓掉带着烟气的纸灰，那三道疤微微一动，阿古也不谈信的内容，只是低声说了句：“这卫家小姑娘不简单！”

“你以为动动嘴皮子就行啊？不拿出点东西，怎么可能合作。”阿奕也不恼，拉过边上的木椅便横躺了上去，双脚正架在那扶手之上，又笑着问：“你不是喜欢那个谁来着，这次有机会吗？”

“滚滚滚！”一想奚夫人那温软、那郁香、那凹凸有致，阿古便觉内心烦躁至极，可又想到她说的那句扎心之言，只得叹了口气说：“哎！王爷是命你留在这卫府！很多事靠你一人肯定没办法去做，盯着账本就好，其他的就别管了。”

阿奕朝着地面真吐了口唾沫，抬起手“啪”的一声拍在椅背上：“呸！你说得倒轻巧，你知道卫府每日会加多少新账本吗？”

“抓重点嘛，咱们与卫家合作讲究的是信任，他们也不想，以后再被当猪杀吧？”阿古拍了拍手，确定那信纸彻底消失之后，也拉过一张木椅坐了上去，姿势倒是端端正正。

当猪杀？

养一批、杀一批，文成武德镇龙皇已经死了，等新皇长大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卫家完蛋的时候，这是寻常人看不到的事，可对有着特殊经历的人来说，那真的是太刻骨铭心了。

阿奕恰好也明白这一点，自然也不多言，而那双眼珠子一转，随口说道：“你说这卫家要是想和王爷彻底绑在一起，那王妃之位是不是要去争取一下？”

“那要看卫家有没有这个资格了。”阿奕随口问，阿古自是随口答，一切才刚开始，谈这些太早了。

屋内琉璃灯光亮堂堂，屋外假山盆景暗沉沉。

……

暗沉沉的官道终于到了尽头，晨雾里隐约可见那高大的城墙。

昨日傍晚，自皇都来的接应车队终于到了伏虎阜，苏行喊了林南星、苏晚晴，车队装载好贡品之后便朝皇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