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准备怎么办？”回去的时候，屈乔开着车问，“用意识漂流打败意识掠夺？”

意识漂流，是鲍勃就韩再暖的情况给的定义，很贴切，让韩再暖心神荡漾。

不过问到怎么办，韩再暖想了想，还是有些扼腕。

“我后悔死了。”

“怎么了？”

“教授韩说不想被发现，发现了就会被摘除芯片，可这不正是我和网红韩想要的吗，摘除了芯片，她就过不来了！我刚才就该狂喊一通让教授韩的扫描片也亮成个灯泡的！”

“……”

“现在就变成了还得你跟那个夏先觉帮我们带话，毕竟这是个阴谋，不能写进备忘录，就哪天谁穿到了教授韩身体里，努力让自己被发现……虽然很残忍，但是那不就是教授韩该呆的地方吗……”

“明白了。”屈乔点头，“保证传达到位。”

“……但是我不明白，”韩再暖皱着眉，“她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她不想死，那难道我们就该陪着吗？我承认就算到我这，我也不会伟大到主动放弃魂穿到一个健康身体的机会，可是……可是她明知道你们都知道了，她就算到了我们身体里，也不会好过啊。”

“说不定心存侥幸呢。”屈乔道，“她明知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但也明知我们无法对你做什么，总不能发现她占据了你的身体，我们把你杀了吧。”

“……要真是这样，你们就……”

“就怎么样？”

“哎，”韩再暖只能一声叹息，她根本说不出什么狠话，但也没法大方到说什么“好好对待我的身体”，她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儿呆，道，“那就敦促她好好做研究，造福人类吧。”

“没必要这么想，”屈乔居然笑了，“为什么不是我敦促她在这儿开发出那款芯片，给她自己安上，然后让她把你换回来呢？”

韩再暖：“……怎么听起来，有点……吓人？她不愿意怎么办？”

屈乔冷笑一声：“你愿意跟她换才奇怪吧。”

“我不愿意啊！”韩再暖大叫，“这不是在假设最坏情况嘛！”

“所以我也在假设最坏情况，”地方到了，屈乔停下车，熄了火，安慰道，“放心，不会让你缺胳膊少腿的。”

“……”韩再暖打了个冷战。

第二天，韩再暖借口要在下午去钱宇灿那边之前完成一天的工作，早早到了办公室，想趁着两个小同事不在的时候把简历写了。院长只告诉她职位还是行政，也没说简历格式，人家领导当了那么多年，在这种求职技能上估计也没什么能指点的，她只能自己摸索。

在网上下的模板里填工作经验的时候，她恍然发现自己不仅做得久，而且已经做了那么多。

看起来平淡的宛如流水账一样的工作，可攒起来却一页都塞不下。她打开自己的工作日志，从第一年入职开始写，一开始还事无巨细，后面发现太多了，三年的内容都够攒一个小长篇了。干脆删减起来，把一些琐碎的都集合到“日常工作”中，一些能突出不一样的工作经验的项目则单起一行。

此时她不得不庆幸单位小工作杂但名头大了，她一个行政，集合了运营、策划、组织、记录、后勤乃至管理的所有工作，绝大多数时候甚至可以毫不心虚的写上“全权负责”和“策划并实施”这类描述，甚至因为连官网的官方报道都是她们部门跟进撰写，她不仅主持了某个活动和会议，她还能自己写文夸自己做得好，然后自己PO到官网上。这种别人看来的苦差事，到头来全成了贴她脸上的金片。

最后简历的展示效果就是，工作履历非常丰富，有图有报道，看起来简直是行政女王，优秀异常。

最后检查了一遍，看了看时间，她打印出了简历，起身往冯院办公室去。

冯院但凡特别日程都会准时到学校，而他的日程韩再暖一般都会知道，毕竟到了他这个级别，凡出行都是公开活动，是需要记录的。今天他的门果然微掩着，人已经在了，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韩再暖把简历放在一个不透明的文件袋里，拎着，敲了敲门，听到应门，走了进去，正看到冯院正跟审计组组长许志清说话，许志清坐在冯院对面，见到她，笑了起来：“小韩啊，哎哟，大功臣，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

“都辛苦的，你们更辛苦。”韩再暖笑道，转头看向冯院，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冯院……这个……我先放这？”

“那你们聊。”许志清站了起来，“正好我们也差不多了。”

“啊别呀，我就放个东西。”韩再暖忐忑。

冯院却也站了起来，朝韩再暖按了按手：“你等我一会儿，我回来看，来，许主任，我送送你。”说着揽着许志清走了出去。

韩再暖只能拘谨的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捏着文件袋。冯院的办公室她经常来，但大多是送个东西签个字就走，这沙发都可能是十年来第一次坐。不过沙发已经十分老旧，真皮被磨得油亮，坐下去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不说，还带嘎吱响。

……还要什么审计组啊，光凭这沙发都这成色了还没换，就足够证明冯院清廉了。

韩再暖正襟危坐了一会儿，半晌没等来冯院，想到可能两人在送的过程中还要聊什么，深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冯院人好，应该也不会说她什么，没一会儿就放松了，又过了一会儿，姿态无限贴近葛优瘫，她坐着坐着，眼皮开始打架，脑子逐渐迷糊起来。

她晃了晃头，没晃走那迷糊感，反而感觉整个人开始打飘。

不对！有问题！

她悚然一惊，努力瞪大眼，想站起来，却又被一个无法抑制的呵欠阻挡了动作，当她闭着眼打完那个呵欠，又睁眼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捏着文件袋的手。

……只是看到而已。

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好像和自己的双手隔了个屏幕，就仿佛是戴着VR眼镜的第一视角，而她手里还没有控制器，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拿起文件袋，掏出自己的简历，看了一眼，又把简历粗暴的塞回文件袋，然后二话不说的起身，晃了晃，快步打开门，走了出去！

“喂！”她感觉自己成功喊出了声。

可是镜头没有任何偏移，“她”只是走不稳似的摇晃了一下，靠墙站了一会儿，扶着墙直起身继续快步往前走，迎面走来了冯院，冯院朝“她”伸出手：“来给我……”

冯院的声音骤然消失，而“她”也在此时闭了闭眼。

再睁时，韩再暖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把脑电帽摘下！快点！脑电异常了！快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