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周边几个国家，不仅是堵住了暮织对外交换物资的渠道，还不分昼夜派军队攻打暮织，那几个国家分工合作，制定了不同的时间段，每一个国家负责一个时间段的攻击，其余时间休息。”

“这种不分昼夜的袭击，对每一个暮织国人的精神都是巨大的伤害，即使再坚固的防御，也会遭不住不间断的攻击。”

“可是，大家都不愿放弃，都不愿投降，在那个时期，持久战，最终失败的一定是人少，且没有物资的一方。”

“暮织国那一代的国君钰涟，小时候有过奇遇，有些像云真救了我，我给他功法，让他能够修炼一般，钰涟也得到了属于他的机遇，不过不同于云真，天赋一般，钰涟天赋在人类中算是顶尖的。”

“看着痛苦不堪，精神崩溃，失去亲人朋友，逐渐麻木的暮织国国民，钰涟想让大家不要那样痛苦，所以他研读古书，凭借自身的天赋，研制出能够让伤者减少痛苦的丸药……但是这些丸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看着暮织国越来越少的国民，暮织国当时的国君，他生出了可怕念头。”

“钰涟本来很清楚世上并无长生不老的秘方，但是看着痛苦的国民，他的内心也逐渐扭曲，他研究的药，越来越奇怪，他想让大家能够彻底摆脱肉体的限制，受了伤也能快速恢复，不会死亡，也不会痛苦。”

说到这里，白羽书停住了，他叹息着，本以为长久的岁月会让他对那一段往事淡忘，可事实却告诉他，并不能。

“这听起来不就和长生不老药一样了吗？根本不可能研究出来吧？”连月月在白羽书停顿间隙，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

白羽书没有反驳连月月的话，同时也没有同意，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人类之所以无法通过修炼成仙，那是因为人死后灵魂不灭，能够入轮回，虽然投胎后记忆全失，甚至和曾经一点也不一样，但换个方式来理解，这何尝不是一种永生呢。”

“除人类之外的物种，比如妖，仙等，虽然灵魂和肉身十分强悍，甚至可以通过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不断的加强自己的灵魂和肉身，以延长自己的寿命，但是妖、仙并不会因为修炼就长生不老，就算一生顺遂，也终有一死”

“妖的死亡，是灵魂消散，回归天地补充灵气，不入轮回的，灵魂没了后，强大的肉身，便会脆弱不堪，同普通的物体一般，消散于天地间，于妖而言，死后，那便是身死道消，不复存在的。”

“就因为这样，所以人类脆弱，生命短暂，但是妖、仙等其他物种却很强大，肉身强悍，受伤之后很快便能恢复，通过我刚刚说的这一段，你们能想到什么呢？”

“啊？”一众玉安门的弟子被白羽书这一问给问懵了，他们还沉浸在听故事的氛围中，哪里想到会突然被提问。

“这能想到什么，能想到上天果然是公平的，都没占着便宜。”连月月只能想到这一点了。

“不过啊，作为人类，我肯定还是觉得当妖好，很长很长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毕竟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就算有来生，那时的心境和现在那肯定不一样啊，所追求的也不一样。”连值也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过，若是一生把能做的都做了，没有遗憾，即使只有短短数十载，我觉得也够了！”

“没错没错。”

大卷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看法，唯独连裕沉默着。

连裕并没有草率的得出结论，他沉思好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一个激灵。

半晌才迟疑地开口：“该不会，钰涟他打算让人类的灵魂与妖怪的肉体结合起来吧？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唉，所以说钰涟是从古至今天赋最高，最聪明的人类，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打算这样做。”白羽书肯定了连裕的猜测。

“可是这不可能做到的吧？”连月月不可置信道，毕竟俗话说，人妖殊途。

“我没记错的话，古往今来所有人与妖相恋的记载，他们生下的孩子，拥有一半人的血脉一半妖的血脉，也能修炼，寿命会比一般人长许多，但最多也不过就是几百年，比妖寿命短多了，也没有能长生不老。”

连月月继续说道，她平日里最爱看话本子，了解各种传说、逸闻、野史等，所以对这些方面的知识还是有所了解的。

“人、妖血脉确实不能做到，但是钰涟并非是让人妖相恋，产生后代，他是打算将人体通过秘法变得像妖一般强悍，拥有绝佳的战斗力与治愈能力，同时将人的灵魂困在自身肉体里。”

“妖是灵魂消散后，肉体才会腐朽，而人肉体腐朽，灵魂却不会消散，钰涟将这两者结合，理论上来讲，确实能让人永生，肉身有妖的特质，受再重的伤也能快速恢复，只要灵魂只要不离体，便能让肉体长久存在。”

白羽书说完，又叹息一声，像是在惋惜，他有点不忍心说出来了。

“所以，前辈，你的意思是他做到了？”玉安门众人齐刷刷看向唉声叹气的白羽书。

“他应该失败了吧，不然的话暮织这个国家不可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连裕从始至终都平静地垂手站立，脸上的表情淡然无比。

“唉，没错，他失败了，但也不算失败吧，毕竟他确实让暮织国百姓的肉体变得像妖、仙一般强悍，恢复能力极强，也确实将暮织国所有人的灵魂锁在了身体里，只不过那样并非永生，而是折磨……”

“起初，刚成功时，并没有任何异样，暮织国的众人，恢复能力大大提高，就算受了致命伤，灵魂无法离体，伤势便能复原，大家将钰涟奉为神明，战斗时更加骁勇。”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暴露出问题了，在经历反复死亡又复活后，人类的精神崩溃了，死亡太痛苦了，灵魂虽然不能离体，但那种撕扯般疼痛，然后复活，在一次次经历后，大家的灵魂逐渐失智，属于人的思维，一点点被蚕食。”

“最后他们在痛苦中变成了活死人，互相残杀，脑子里只有战斗二字，却不知为何而战，敌人是谁，只知道目所能及都是敌人……”

“最痛苦的便是，偶尔还会清醒，发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还将周边的亲人都害了……”

白羽书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明白，暮织国的结局，只能是灭亡。

“最后是钰涟亲手灭了暮织，对吗？”共情能力极强的连月月有些哽咽的问，她其实并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对，钰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明明他只是想让守护暮织国，却害得大家变成那副模样，在悔恨中，他将暮织国残存的所有人，都杀了，最后一把火，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任何东西都没能留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连月月忍不住落下了泪。

初衷是好的，想让暮织国泰民安，让所有人得到救赎，但结局恰恰相反，是他亲手覆灭了整个国家，这是怎样一个悲剧。

“他们都投胎转世了吗？”连月月突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白羽书此刻更加沉默了，良久才艰涩地回道：“没有，他们永远也没办法投胎转世……”

他亲眼目睹了暮织国的一切，见证了这个繁荣的小国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所以直到现在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法子，一切都是人的执念和妄想。

而且钰涟明明将暮织国所有有关长生不老的研究资料全都烧得一干二净了，就算他们发现了暮织的遗址，也不可能传出长生不老的谣言。

就因为如此所以在听到了连裕说，有人在暮织那里发现了长生不老的线索时，才会觉得惊讶，不仅仅是无聊了，想八卦，也是想要让过去那些错误就消亡在过去。

“前辈，你刚刚说那场大火，将暮织国的一切都烧光了，真的没有遗漏吗？”连裕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我确信，因为在销毁残局时，我也出力了，我敢保证，只要是钰涟提到过的，我都确认烧光了，外面的人只知道暮织国的人用了秘术，变得特别强悍，本来都打不过了，但最后都疯了，整个国家自取灭亡。”

白羽书当初恰好在暮织修行，钰涟是知道他的，所以才会在最后请求他的帮忙。

“那这就奇怪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国内的资料都烧毁了，那为什么现在又说在那里发现了遗迹，还说有长生不老的线索。”连裕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这不仅仅是有人为了邀功，胡乱编造假消息的事情了。

毕竟暮织以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这也太过巧合了，巧合到让人害怕。

“暮织国钰涟曾经的研究是绝对不能让它再现世的，所以我想拜托你们多多关注那边的情况，及时告知我，若真是钰涟留下的烂摊子，后续我会出手的。”白羽书打了个哈欠，缓缓开口。

他并不着急出手，当年销毁资料是他亲自出的手，即使有残留，也不足为惧，毕竟钰涟那样惊才绝艳的人，都没能真正成功。

当今这世上就算找到了一点点资料，也不可能凭借那点资料就复刻出来。

只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让连裕他们注意一下。

“有消息了我们一定及时告知前辈。”玉安门众人承诺道。

“那就好，不过皇都与暮织都离玉然山很远，消息怕是一时半会喘传不过来，让璃之跟着你们吧，如果有了消息，你和他说，他能更快传到我这边。”白羽书说着便顺带瞅了一眼洛璃之。

他这些日子也看清了，璃之估摸着是喜欢连裕那小子，他并没有人妖殊途，不能恋爱的观念，所以并不阻止，反倒是趁着这个机会，给璃之创造相处机会。

洛璃之本来还想着之后该如何找借口，劝白羽书放跟着连裕离开呢，结果机会就这么白送来了。

他悄咪咪抬头看向白羽书，恰好与对方那揶揄的目光对上，瞬间明白了白羽书的良苦用心，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