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雁周身黑雾翻涌，森然道：“你最好还有保命的东西！”

黑雾不断扩散再度遮住了天空，无数人形傀儡在黑雾中走出，悬挂在天空上。

“咕噜！”李寒跟鹅大人同时咽下了一口口水。

“你把那老妖怪惹怒了！”鹅大人提醒道。

“看得出来……”

“吱呀——”就在李寒无计可施之时，身后的小门打开了。

一席白衣缓步而出，垂手而立，衣领上还有淡淡未洗去的血迹。

“老师！”

“白老头！”

李寒大喜没想到白间客终于醒了，双眼不禁噙着泪花，突然感到一阵脱力，晃了晃才稳住身子。

“你做的很好！”白间客微微一笑，环顾四周犹如末日般的景象，遍地残肢血迹，还有两道极深的沟壑，还有一个足以横走云川的沈孤雁，周围都毁了唯独这间小屋还屹立不倒。

他知道李寒做得足够多了，远远超过他能做的事情。

“白间客！拖着半死的身子还敢出来，你们师徒二人还真是让人感动。”黑雾漫天，沈孤雁操纵着无数傀儡而来，势必要在此地斩杀二人以及那嘴碎的鸭子。

“老师！”李寒强行调动道海的真气，再度提起气势挡在了白间客身前。

“没事，后面就交给为师吧。”白间客轻轻拍着李寒的肩膀，突然觉得这小子似乎长高了。

“我确实还没恢复，实力也十不存一，不过……”白间客手中竟也拿出了一道剑符。

沈孤雁双瞳骤然缩小如针。

那道符纸蕴含的剑意惊人远远超过李寒刚才所用的。

“陆家那丫头天资之高当属百年之最，不仅学了白家的剑法，也学了刻画剑意的符箓，比我当年不知好了几倍。”

剑意符纸悬在白间客额前数尺，极其细小的剑气不断在符纸周身环绕，时不时还会有出现细微的黑色光线。

这细小的剑气还未催动就可以切割空间的威能。

“出来混当然要有压箱底的东西。”

白间客看着符纸，眉头微微用力，这符纸的剑意如此近距离看着，连他的眼睛也有些刺痛。

“白家家主留给你的……”

沈孤雁骤然停手，他感受到了那道剑符带来的可怕。

白家家主剑道乃世间至高之巅，当年能在恐怖之地硬撼那些不可知生物，并且救走白间客跟唐千机的人物。

他沈孤雁自认全盛时期或许能硬接这一剑，但此刻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遮天黑幕渐渐散去，那些傀儡也再度隐入黑雾中。

恰好这时这时府城外尘土飞扬，一路骑兵急速赶来，天空两道遁光先至，正是法善跟岳瑞平。

沈孤雁惊诧不已，岳瑞平还活着那么鬼三刀跟乌尔帝国的骑兵定是失败了。

再看向那个邪气的和尚，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来历，乾元里有这个能耐的和尚寥寥无几，那么那边失败的原因也能猜出大半了。

“白间客，我会再来找你的！”沈孤雁虽不甘心也只能撤去，虽不怕那二人，但是也取不走白间客的性命了，徒留在此也意义不大。

白间客也收起了剑道符箓，脸庞顿时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刚才他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两道遁光来到了府衙上空相继落地。

“法善？！”李寒心中一凛，鹅大人更是直接躲了起来。当日闯入刑部李寒包裹得严实没被认出来，但是鹅大人绑着的黑巾只做到了一个装饰的作用。

法善看了一眼李寒还有刚才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露出和蔼的笑容，单掌竖起道：“阿弥陀佛。”

“岳将军！”白间客微微拱手。

“我们来迟了……”岳瑞平看起来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万化联盟早已设好了圈套，云川府城已被毁于一旦对他的打击十分巨大。

“岳将军！岳将军回来了！”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同知大人兴奋地大喊，他后面跟着几个豪绅还带着长相俊丽的小妾。

原来府衙被破后，一伙人藏进了事先挖好的地下暗道里躲过了一劫。

几人大吐苦水，把罪责摘得一干二净。

岳瑞平手一抬，让他们事后再说，眼前是先清除府城内的敌人。

随着剩余大军的返回，在府城肆意破坏的万化联盟爪牙反而被堵住了去路，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混乱的局面持续了三天才堪堪结束。

关于云川府发生的战事被千里加急送往了皇宫，信件如雪花般不断涌入京都。

六部彻夜灯火通明，不断有驿卒快马出入。

朝野上下震怒，乾元天子命大将军调遣三军，不惜代价将云川府所有与万化联盟有关的宗门全部镇杀，不留活口。

向乌尔帝国发动国战，不接受投降，直至将乌尔帝国所有皇室人员全部斩杀。

仅仅十天时间，就抽调了各地百万大军前往云川府，更有众多强大的修道者压阵。

整个大陆再一次见识到了乾元帝国的强大，这些修道宗门平时打打闹闹，乾元这只狮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全力对待，然而真激怒了这只狮子，它就会展开最为强大的进攻。

当夜又是一封书信被送到七皇子手中，据侍卫回想起当夜的情况，收到书信后，房间内传出了七皇子的笑声，大喊了三声好，可见心情极佳。

次日文武百官看着书信的内容，有愤怒有惊诧神色各异。

一张十几米长的白布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掌印，这是云川府城百姓的万民书。

上面罗列了太学院学子李寒种种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纵容贼人杀害百姓。”

“闭门不出害死数万百姓。”

“云川府城沦陷的罪魁祸首！”

“诛杀贼子！”

带头的还有几名府城豪绅亲口指认李寒，在劝说他拯救百姓之时，还被以性命相要挟，此子实在丧尽天良，必须严惩不贷，还云川府还乾元一个朗朗乾坤。

有不少朝臣根本不信李寒会做出这等事情，仔细了解完确实非李寒的过错，这其中或有人从中作梗。

然而这万民书却是货真价实，让他们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何如此。

就连乾元天子见到那密密麻麻的掌印，像是血书一般，也不禁眉头紧蹙。

在七皇子的特意安排下，一场声势浩大的对学子李寒的声讨运动如火如荼。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李寒万万没想到，等来他的不是硬撼敌人力挽狂澜的嘉奖，也不是拯救百姓于水火的歌颂，

而是漠视云川百姓生命的罪名。

当李寒手上被戴上特制镣铐，黑刀被收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去他娘的乾元律法！一群只知‘之乎者也’的臭书生，老子要带我徒儿走！”

在他们要带走李寒的那刻，白间客剑化万千，立于云川府城上空，怒火冲冠化为剑道修罗

执意要留下李寒。

“阿弥陀佛，白间客你想抗旨吗！”法善跃跃欲试，他早就想与白间客打上一场了。

“臭秃驴，今日拦我者死！”

顿时万道剑气嗡嗡颤鸣，另一边黑紫色佛光万道，双方一触即发。

这时岳瑞平拦在两人中间，苦口婆心劝道：“白道友莫要冲动，李寒的事并没有转机，此事朝廷尚有争议，只要与圣上说明情况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岳某第一个做担保。”

白间客心有意动，选择相信岳瑞平一次，冷静下来后他相信凭借太学院的势力一定能让李寒洗清罪名，如果不行，那就带李寒杀出京都天牢。

李寒不知道怎么去理解人性，只觉得心里很累，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成了千古罪人。

自己一个平民未曾杀害，甚至力挽狂澜还救了余下所有人，却成了罪魁祸首。

如此巨大的落差，天下又能有几人能扛得住。

或许在前世当个庸碌的普通人也是不错的，至少能庸碌着活着。

白间客来到李寒跟前，他见李寒眼里迷茫黯淡无光，知晓他接受不了莫须有的罪名，内心十分不忍。

“李寒，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灰色的。为师耗尽了整个年少时期才懂得这个道理。”

“当年我有白家主，如今你亦有白间客！”

李寒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师父，我的刀帮我先收着吧，还有别让鹅大人闹事。”

一路穿过一片焦黑废砾的府城，在那些脸上带着迷茫、悲痛、或是憎恨的百姓眼中，李寒被押上了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