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0年，也就是建安二十五年，绝对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

虽然按现代理论来说，开脑壳的办法救不了曹操，至少没有抗生素，无菌间，术后的感染就是个大问题。但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咱也不能断定华佗没有做消毒措施，具体有几成成功率都不得而知。

总之，曹操病情一日重过一日，昏昏沉沉，不知昼夜，别说理事了，话都说不清楚。一切国事都交由贾诩、司马懿等辅佐王子曹丕处理。

沧海边，碣石上，曹操壮志望四方，身边是自己心爱的爪黄飞电马，手上是削铁如泥的倚天宝剑。看那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踌躇天下英才，好不畅快！低头望去，却是战船林立，文武做贺，一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景象。

不对！怎么又到长江了？不对不对，再回头看，爪黄飞电马不知何时病恹恹的倒在一边，不远处似有一片马棚。

曹操正在纳闷，却听那马嘶鸣声很是奇怪，遂在好奇心驱使下，前去探查。

这一看好悬吓死：只见三匹马目光呆滞，竟如行尸走肉一般，马槽中不是草料，却是一片血红色的糊状物。那马吃罢糊状物，竟又啃食马槽，呲呲啦啦的声音很是瘆人。

而那马槽，竟隐隐约约显出一行字：日出东方，日落东方。正自曹操迷惑时，三马同时抬头，很是诡异的一声嘶鸣，直探向曹操。

曹操心生惧意，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为碎石绊倒。

惊醒，却是南柯一梦。

人在油灯枯尽之前总能异常清醒。

曹操现在头也不疼了，耳也不鸣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思索这不知做了多久的梦：三马同槽而食，又如此诡异，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日出东方没什么问题，日落东方又是什么鬼？

许久，他意识到一个恐怖的问题：日出东方，日落东方者，“曹”也，这不是什么三马同槽！这是三马食曹！

（注，汉代文字更迭较快，曹字有一种版本是日上二东。）

曹操清楚自己身体，也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清早，急下令召夏侯惇、曹洪、陈群、贾诩、程昱、司马懿等，同至卧榻前，嘱托后事。

“孤纵横天下三十余载，剿匪定乱无数，惟江东孙权，西蜀刘备，为祸至今。 孤病危矣，不日撒手，大业留于诸公。今特托以家事：孤长子曹昂，不幸早殁。卞氏所生四子，丕、彰、植、熊。三子植文思敏捷，然为人虚华少诚实，嗜酒放纵，非立家之人也；次子曹彰，用以外事有余，并谋天下不足，亦非善选；四子曹熊，多病难保，自是不立。惟长子曹丕，笃厚恭谨，可继孤业，赖卿等宜佐之。”

夏侯惇等涕泣领命而出。

又唤夫人卞氏与诸妾至，道：“孤平日藏得名香珠玉，留之无用，汝等分之，以作余资。亦须勤习女工，多造丝履，卖之可以得钱自给。孤死之后，告之丕儿，令按此法立疑冢七十有二，勿令后人知吾葬处。”

说罢，遣散诸妾，只留卞氏在侧。卞氏伤心难过，只故哭泣，失语无言。

曹操道：“生老病死，常情耳，夫人何悲之如此？莫哭莫哭，听吾相嘱。”

卞氏听他如此说，知有要事嘱咐，也强打精神记忆。

曹操道：“丕儿性情，夫人自是清楚。植儿聪敏，孤爱其才，平日多有偏之，莫叫丕儿生恨；彰儿善战，能得军心，亦莫令生夺位之心。袁绍刘表悲剧，不可令生曹家。”

卞氏止不住哭泣，只能不住点头，示意都明白了。

最后，留下一封密信，令每代继任子孙自视，上书：防三马食曹！

心愿嘱毕，也就了无牵挂，过不多时，气绝而亡。

有诗叹道：

忠臣奸相非两人，戡乱遗祸系一身。

流芳遗臭皆归冢，争名逐利空劳神。

却说华佗入狱、身死的消息传至荆州。关羽闻之，唏嘘不已，叹道：“唉，曹操疑心病重，纵有顾虑，不治便罢，何故如此。”

身旁关平道：“如此医术，不能复效之黎民，确是可惜。”

独孤彻虽然早知道这事儿可能发生，但直到此时，方才后知后觉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季汉有一群不得寿的贤才良将，人才凋零很快，导致最后无才可用。更有些人加班成性，把本来好好的身体搞的不成样子，导致过早离世。

说的就是你——诸葛亮。

此时的益州成都，刘备不居殿，孔明不坐堂，都聚集在法正居室。

原来当日上午，法正如常上班，还没出家门口，忽然心口剧痛，头晕眼花，直挺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下人一边急报刘备，一边四处求医。

刘备得知，急忙叫上诸葛亮一同探望，又叫御医速速医治。

得到法正家中，只见法正卧于床上，脸色发青，旁边一名医者，忙前忙后，就是不知从哪下手。

刘备忙问那医者：“如何？”

医者摇摇头，也只是叹气。

不一会，医官赶到，捯饬来捯饬去，也只是摇头叹气。

刘备心焦道：“孝直正值不惑，岂能弃孤而去？汝等用心救治，如得活，孤必以千金相报！”

两个医者跪地道：“大王明鉴，非臣不用心救治，实乃力有不逮！”

刘备不管不顾，只是呼唤法正表字。两个医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在那跪着。

或许是心诚则灵，许久，床上传来几声咳嗽。法正睁眼看向四周，却是刘备和诸葛亮紧张关切的面容。

“咳，咳咳，主……”法正想问好，但话都说不清楚。

刘备连忙制止道：“孝直莫要劳神，且将养身体。”

法正摇摇头，以目视孔明。

诸葛亮知道这位智者的心思，遂替他解释道：“孝直自知天命将近，闻得主公呼唤，方得转醒，必有要事相告。”

说罢，两人看向法正，法正艰难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法正似乎攒了点力气，开口道：“东吴有难，主公宜弃前嫌，不可坐令其亡！”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法正的气力，言毕，脖子再也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任由其偏到一边，随后停止了呼吸。

“孝直！孝直！”

“主公节哀，保重贵体。”诸葛亮虽然悲痛万分，但还得先劝刘备。

刘备泪流满面，悲痛欲绝，仰天长叹道：“苍天何其不公！屡叫栋梁之材弃孤而去邪！”

徐庶、庞统、刘巴、法正，要么是治国理政的贤相，要么是运筹帷幄的智囊，都如流星一般，只留下了璀璨的瞬间。季汉的重担注定只能由丞相一肩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