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夏侯霸所部魏军不计损失地强攻街亭主寨，又被不知道怎么从身后冒出来的汉军一顿冲杀，不过短短一日，即死伤近万。其中死于独孤彻之手者不过三成，余者或为街亭守军木石所创、或死于争相上山，夺路坠亡之际、或见了无生机，索性缘山而遁，却又大半摔死摔伤。

而汉军这边，虽然张星彩以劣势兵力与魏军硬碰硬免不了一定损失，独孤彻的强行军也造成了不小的减员，但是大胜一场，士气高涨，且已达成将魏军逼上孤山的既定目标。

这个局面，确实称得上顺利。

故而汉军两部刚刚胜利会师，独孤彻上去就给张星彩一顿夸。什么遇事沉着啦，逢敌坚忍啦，反搞得张星彩不知所措，尴尬不已，索性交割兵权，自去找关银屏唠嗑去了。

而独孤彻虽已奠定歼灭战的条件，却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将街亭旁山里三层外三层围定，令士兵扎营休息。

一来汉军长途跋涉，亟需休整；二来魏军困兽犹斗，不如先消磨其士气，以降低作战损失；三来独孤彻还有未竟的操作。

从上庸——房陵大战结束到季汉第一次北伐开始，中间只有短短半个月的间隔，而墨霄训练的技术和时间成本又极高，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及时补员的可能。

所以北伐以来，独孤彻最多也就搞点斩首救援之类的特殊行动，始终没有给墨霄派遣过作战任务。

毕竟仅存的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就比如现在，夏侯霸手里还有至少两万可战之兵，又是凭高视下，所以独孤彻想迅速打一个歼灭战，还需要一个变数——水源。

早在初到街亭时，独孤彻即尽遣心腹，已探遍此山地形，何处势高可守；何处易被突破；水源至要之地又在何处，皆已成竹在胸。

此孤山上只有一眼泉水，储量也不是很充裕，满打满算也就最多供给山上的两万余魏军两三日。而在当下魏军有不少伤兵的情况下，局面只会更加捉襟见肘。故只要毁坏山上的水源，不出两日，魏军要么主动下山，要么坐以待毙，再无第三种出路。

对此，夏侯霸也是了然于心，自当于水源处皆布设大量守备。

故为了增加事件的成功率，独孤彻还是选择了亲自带队。

丞相啊丞相，在下又要违背军令了。

于是乎独孤彻稍做准备，即便与星彩银屏各率一部墨霄，于戌时前去搞偷袭。

啥？你问为什么不干脆等入夜再去？

说到底还是视野问题，虽然在夜里对付魏军就是射活靶子。但如果不照明，那就是睁眼瞎，且不说命令传递、作战配合的问题，就是沿途碎石杂木等障碍就够墨霄喝一壶的了。而如果照明，那汉军不也就与活靶子无异了？

……

而想要搞偷袭，难点是如何在不被魏军发现的情况下迅速摸至水源所在。

独孤彻料得夏侯霸定会在水源周边山道处布设大量兵力，故而只要能避开主山道和水源附近小道，靠近至有效突袭距离不是问题。

好在攀山越岭这种“小事”对于墨霄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于是乎独孤彻再次选择不走寻常路，从后山陡峭处摸至半山腰，遂由此切入魏军侧背。

待墨霄尽数登山后，为确保退路，独孤彻又留下银屏一部守着绳索。随后自与星彩率余部向着水源摸去。

饶是墨霄避开主道，又化整为零，分散接近，一二百人规模的行动想要不被敌军察觉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只是沿途已察觉和有可能察觉的魏兵无一例外都见了阎王。毕竟墨霄已经历多次特种作战，这种远程射杀和抵近刺杀的工作，也早已轻车熟路了。

故而墨霄没用多久即摸至水源所在，独孤彻止住后军，隐伏树后观察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反正如今方入初秋，日落较晚，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谨慎点总没错。

这眼泉水并没有多大，四周却布设了四个兵营，轮流巡岗放哨。看兵营大小，此处魏军满打满算不过四五百人。独孤彻心中略作估算，料得直接搞一波流应该问题不大。

再看泉水边上一个面相凶狠的将官，其目光并没有朝向山下，而是时刻盯着巡岗士兵。手持宝剑站立其中，甚是趾高气扬。

独孤彻心中冷笑：人性是如此，尤其危难时。夏侯霸啊夏侯霸，你设立这个将官，目的恐怕不是御敌吧。

想及此处，独孤彻架弩瞄准，抬手一箭射死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官，随后一众墨霄战士亦十分默契的从暗处杀出。

与一般的军队冲阵不同，墨霄作战历来没有喊杀的习惯。巡岗士兵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汉军大惊失措，有的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墨霄的箭下亡魂。

仗打成这样，又没有了将官的“指挥”，这一百余魏军无心恋战，尽皆四散奔逃。而墨霄则是丝毫不理会逃亡士兵，迅速扑向其余三营，在魏军结成有效防御之前先行击溃之。

这番厮杀不惊动夏侯霸是不可能的，过不了多久山上山下无数魏军即会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独孤彻是一刻不敢耽搁，得手后以最快的速度与一众墨霄战士将周围能搬得动的泥土石块尽数堆入水中，随后迅速原路返回，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

其实最简洁也是最狠毒的办法，就是将这些魏军的尸体碎块全部放入水中，初秋炎热潮湿的气候和大量的微生物会导致这池静水很快变质。如有魏军口渴难忍，饮用此水，虽不说短时间丧命，至少也得挨个上吐下泻肾衰竭。

虽说战争理应不择手段，但不论汉军魏军，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同属一个阶级，达成目的即可，又何必用此歹毒之术呢？

夏侯霸听闻山间喊杀，心中大叹不好，迅速率军赶到，仍是慢了一步。看着这一眼泥浆，当即各种粗口肆意倾泻，将独孤彻和这群守泉水的“废物士兵”骂了个底朝天。

断掉仅存的那点希望，比绝望本身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