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世界。

林冬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他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即将跳出来。

“要交换吗？”那个声音再次回响，漆黑如墨的气流不断从体内涌出，似乎要把他吞噬。

“林冬！你冷静下来！”zero的怒吼也在继续，如果他有实体的话，可以想象他在发出这种咆哮时的面部表情该有多么“狰狞”。

曾经在老家压制过黑色气体的冰蓝色光芒闪现，夹杂在巨量的黑色气体中就好像是黑夜里的星星，虽然有些渺小，但总能照亮一小片区域，并且保护着那一块区域不被漆黑的夜所侵蚀。

“这是，最后一次了......”zero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喃喃道。

冰蓝色光芒大亮，一点一点将漆黑气体驱散，龙骑盔甲上被浸染的部分同样一点点恢复到了原本的颜色。

“喂，林冬小鬼。”

淡淡地声音在林冬耳边响起，林冬抬头，原本渐渐清明的眸子再一次被愤怒填满。

秦木云，假面骑士王蛇！

原本隐隐有被冰蓝色光芒压制的黑色气体像是发出了一声低吼，竟然将冰蓝色光芒反制了回去。

“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林冬牙关紧咬，紧握的双拳猛地捶击地面。

水泥地面立即出现龟裂，一路蔓延到秦木云的脚底下才堪堪停下。

“黑色的家伙，你终于压制不住了吗？”秦木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裂缝，但并没有因为林冬瞬间展现出的恐怖破坏力而失态。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三分钟。”秦木云打了个响指，“三分钟之后，我和你打，如果你有能耐取走我的性命，也随时欢迎。”

林冬沉默不语，冰蓝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的光芒在他身体表面交织，如梦似幻。

“我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家里养了两条狗，一公一母。”秦木云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林冬身上凛冽的杀气，自顾自地讲起了他的故事。

“哦，不对，也不算小的时候吧，就比你现在小个五六岁，十几岁的样子，不过区别不大，同样是小鬼，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改变，世界都会被自己的唯心力量所打动的幼稚小鬼。”

“后来，两条狗顺理成章地结合，下了一窝很可爱的狗崽子。但出于很多原因，一窝狗崽子有的夭折了，有的五块钱一只卖给别人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一只最好看最讨人喜欢的。”

林冬的目光逐渐冰冷，不过他没有着急动手，他给秦木云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不是龙骑消失，就是王蛇死亡。

“接着，在狗崽子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外公外婆家那一片闹狗瘟，大狗小狗成片成片的得病然后死掉。幸运的是狗崽子的爹妈都没有感染，不幸的是那只最可爱的狗崽子感染了，一天到晚就缩在自己狗窝的最角落，人喊它它也没反应，给它东西吃它也不吃，就我那个啥专业知识都不懂的水平，都一眼看出来它时候不多了。”

“我很难过，哭着和我外公说能不能救救我的小狗。”

明明是在说自己的往事，但秦木云淡然的好像和自己无关一样。

“外公很疼我，非常疼我，就我一句话，他把他那台骑了五年的电瓶车卖了去村里的兽医那儿买了专门治狗瘟的特效药，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清楚那瓶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清楚外公是不是被那个打着“狗救不活我也跟着死”的旗号的兽医给骗了。“

“但是，药买回来了，欣喜若狂的我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要给小狗灌。一开始外公说放到它的狗盆里让它吃饭的时候一并吃下去，但小狗不吃饭，这个计划也就泡汤了。

于是外公采取了另外一个办法，一个那时的我很难接受的办法。”

说到这里，秦木云顿了顿，一直淡定的可怕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波澜。

“外公用胶布把小狗的手脚全部缠了起来，一直死气沉沉的小狗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拼了命的反抗，把外公的手也挠烂了，脾气上来的外公狠狠踹了它几脚。”

“小狗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我不知道狗会不会掉眼泪，不知道狗有没有“悲伤”这种情绪，但那一刻的我，知道小狗很难过，知道他在哭。”

“外公接着拿螺丝刀和老虎钳撬开小狗的嘴，说要直接把药灌到它的嗓子里。”

“被踹了几脚的小狗还不老实，还是玩命儿的抵抗，牙齿也被螺丝刀蹭掉了，满嘴的血。”

“我绷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抱着我的小狗躲在墙角一直念叨别伤害我的小狗别伤害我的小狗。”

“然后呢？”见秦木云停了下来，林冬下意识地问。

“外公那么疼我，见我那样当然就没有继续咯，结果把陪伴了外公五年的电瓶车卖了才换来的药白买了，不吃不喝的小狗没撑几天也去了dog star了。”秦木云语气恢复淡然，明明故事讲到了最悲伤的环节，他却收起了刚刚的波澜。

“所以？你想借着讲一个根本考证不了是真的还是你现编的故事，然后营造一个悲情的人设？接着让我放了你？”林冬呼出一口气，将心里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异样的情绪压抑下去。

“不，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故事告诉你，没由来的迷茫和善良，不过是软弱而已。”秦木云笑了笑，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故事说完了，林冬已经抽出了“武器降临”，蓄势待发。

“就好像当年那个哭着求不要伤害我的小狗的秦木云一样，你现在的心态，同样是软弱罢了。你觉得苏门山那个小偷很可怜，可怜到去偷别人几万几十万的东西都可以被原谅，你觉得苏年那家伙很正义，正义到对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下重手你也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你还觉得杨清杨明那两个废柴兄弟很值得同情，值得同情到他们为了自己的母亲去伤害别人都似乎找不到阻止他们的理由。”秦木云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所以你永远下定不了决心，如同那个求着外公买了药最后又求着外公不要伤害小狗的秦木云。如果他下定决心，是不是外公的电瓶车和小狗的生命至少能保住一个呢？他觉得自己很善良，觉得外公的手段很残忍，可结果呢？结果是他什么都没留住。

你也一样，如果你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干掉苏年或者苏门山之中的一个，那事情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呢？他们俩也许或落得个你死我活，最终也没能和解的结果，可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们能活下来一个不是吗？”

“我......”过往几个月的画面一一闪现，林冬夹着“武器降临”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没觉得秦木云说得多有道理，但他没办法反驳。

什么狗屁至少保住一个啊！那另外一个就活该去死吗？

可现实好像真的如此啊......一直在犹豫和迷茫中反复挣扎徘徊的他，最终只是站在了这里，站在了他假面骑士王蛇的对面，听他说着明明不符合自己价值观念的东西，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再迷茫。”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什么。”林冬迫切的想知道，他想摆脱这一切。

“强大的力量，只要有强大的力量，迷茫什么的，踩着迷茫的尸体过去就是了。”

林冬没回答，但几乎已经将冰蓝色光芒完全淹没了的黑色气流预示着林冬此时心中的立场。

强大的力量！强大的力量！强大的力量！

“所以，要交换吗？”第三次，那个声音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们来吧。”龙骑面甲之下的林冬，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线，缓缓吐出四个看似有些答非所问的字。

“我们来吧。”随着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林冬的话，冰蓝色的光芒终于完全破碎，黑色的气流在这一刻彻底涌入林冬的体内！

“黑色的家伙......终于，现身了。”秦木云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表的狂热。

“黑色......的家伙么？”这是zero在林冬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句低语。

他不怪林冬，他怪自己。

一直以来，自己似乎都忘记了，这个少年，其实才十八岁而已。